如此想着,夕月便爽快的跟着玉岭走了,甚至因为气燕殇,不曾给他留下只字片语。
在她想来,他能不告而别,她自然也能。
她怎么说也是堂堂的王朝公主,他不过一个小小诸侯国的皇子,有什么了不起!
不得不说,那时候夕月的想法,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孩子般的想法,而她其实也以为,等自己回宫,以后若还想燕殇了,也能去找他的。
却不想,她同玉岭回到北阳,第一个见到的却是师父……
如今,夕月站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看着七岁的她和燕殇那一段相识和离别,心中复杂难言,有些酸有些痛,却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感动。
这一段过往如此简单快乐,她却……将它忘了……
那时候不懂,别时容易见时难。
若当时知道那一别之后就再无相见之日,是否又会轻言离别?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的早知道,时间长河一往无前,永不会回头!
而就在夕月陷入回忆的梦境中时,却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九星连珠之日终究还是到了,漠安镇中早已经布下法阵,只等月空替夕月将锁魂咒完全解除,再让她魂魄离体,将她送入轩辕艾的体内。
而这期间,魏洛菡和她带来的童男童女尽数被带入阵中,夕月魂魄离体之时,便是这些人丧命之时。
魏洛菡根本想不到等着她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答应同赵慕苏交易之后,赵慕苏果然在指定的时间带来了人,八百八十八个阴时阴月出生的童男童女,一个不少。
魏洛菡知道,这些人不全是赵国人,还有周国人。
这场战争,给了赵慕苏找齐人的机会,也让他有了更合理的理由解释这些人的失踪。
她其实都会怀疑,赵周之间的战争,不过是赵慕苏为了找齐这些人才引发的,他为了夕月,倒当真是不顾一切了。
可这些她都不关心,她只知道自己完成了师父的交代,师父一定会替她报仇。
却不想,当她兴冲冲的带着赵慕苏来到漠安镇,见到的却是魏云翰。
他在看见她这幅模样之后,没有心疼关心,眼中晃着的都是明晃晃的厌恶。
甚至于他没有同她说一句话,就让人将她带进了城,带到了这竹楼之上。
至于留下的赵慕苏等人会如何,她自然不会知道。
如今的魏洛菡已经没了还手之力,无人相助,便只能任由人将她带走,而不管她如何呼喊尖叫,始终不见师父的踪影。
她再傻,也知道自己被师父放弃了。
可为什么,自己是他的女儿啊,他怎么能如此狠?她不能相信,更无法接受!
而同魏洛菡一起被困在南方离位竹台上的还有一人,许是连夕月也不曾想到,竟是映晚!
同一直尖叫吵闹的魏洛菡不同,映晚只是静静的盘腿坐在竹台之上,所有的思绪已经放空,就连魏洛菡撕心裂肺的叫嚷之声也入不了她的耳。
映晚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等着自己,所以与她而言,当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只是有些不舍罢了……
目光看着虚茫之中,没有丝毫焦距,却好像也能看到那个生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正眼带着宠溺的看着她。
眼底忽然就生出了湿意,她微启了唇,喃喃开口,“阿珏……”
而在水井之下,那间用于祭祀的房中,祭台之上,鼎炉之间已经设上了祭坛,画着四色灵符的灵幡立于祭坛之上。
祭坛正中摆着一只白玉小碗,装着半碗血。
两个鼎炉之中燃着青烟,而祭台周围的九个圆坑之中却是已经堆满了尸体,每个圆坑中十具,显然都是刚死不久,腕上的鲜血还在汩汩的流淌着,将坑中的泥土染成暗黑。
赵梓萱坐在祭坛之后,一身宽大的黑袍将她整个包裹其中,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这房间本来是封闭,祭坛上的四色灵幡却在某个瞬间忽然飒飒作响,如被风吹动。
四道灵幡飘动的方向正好朝向四方,渐渐的,就连祭坛都有些不受控制地震动起来,砰砰作响……
祭坛上那只白玉小碗中的血被震得荡了出来,赵梓萱的眉头猛地皱紧,嘴角处忽的溢出了血来。
月安一直在她身旁,见状神色骤变,可他此刻不敢打扰赵梓萱,只是快速的走出了房间去寻国师。
却不料,他刚出去,赵梓萱的眼忽然睁开,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流过的颜色复杂难辨。
不过一瞬便恢复沉静,她起身下了祭台,端着那只白玉小碗朝着祭台后的石墙而去……
而月安出了水井,就见到了正坐于高台之上的国师。
他急急的将祭祀时发生的意外告诉国师,国师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汪洋,波浪在其中急速翻滚。手中结印,眸中已经映出了许多的画面,目光好似透过了空间,看到了水井之下已经进入了密室的赵梓萱,她正端着玉碗朝围绕着轩辕艾的莲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