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脉象上看,皇上觉得头疼,应该是思虑过多,肝火旺盛的缘故。皇上近来睡眠可好?”不得不说,傅云配的起名医的名号。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心中有再多怨恨,搭脉问诊从来不会含糊。
皇帝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见到她难得的关切。“马马虎虎而已……”
傅云刚又要开口,门外传来童纤的通传声让她整个人三魂丢了七魄——“启禀皇上,潘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皇帝回应的相当果断干脆,可见这位潘大人的到访,在他意料之中。
不像他身旁坐着的这位,已是方寸大乱,天人交战了起来。
“潘大人?到底是哪个潘大人?潘太师,潘景元?还是……还是……他?”傅云低着头,双手攥成了粉拳贴在双膝上,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会是他吗?不会是他吧?”
一遍遍的自问,一遍遍的揣测,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快要响过那人的脚步声。直到眼前的烛光被某个身影遮住了大半,她才屏住气,暂停了胡思乱想。
“微臣潘竹青,叩见皇上。”
一句清朗的声音伴随着轻拍衣袂的摩擦声传入傅云耳中,此时就像是一双有力的手,穿过她的衣襟,胸膛,生生握住了她的心脏,一时之间,她忘了心跳,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忘了自己还活着……
“起来说话。”这是皇帝的声音,在傅云听来,像是浸在水中,遥远而模糊。
紧接着又是一阵衣袂摩擦的声响。她知道,那是属于他,属于潘竹青的声音,清晰可辨,清晰到她似乎能从中听出他起身时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他此刻的样子……她猜测他应该是穿着那件墨绿色绣金线官服,翻云底皂色官靴。通常他都是穿着这身官服入宫觐见。这个时辰进宫,大概他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又或者是在马车里胡乱对付过一餐,气色大概略显疲乏。他走进来时,步子应该很大,却并不匆忙。脸上大概还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她猜他多半已经看到她了,他会是怎样的表情?会装作不在意的一扫而过,还是……还是真的不在意?其实答案她已经了然于心,两
年了,两年来的毫不过问,终于要用今日的形同陌路来做最后的应证。
就这样,她几乎调动了她身上的所有能量和注意力倾听着他,揣测着他。然而,却始终都低着头,目光所及之处始终只是那块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波斯地毯花纹。即使她这两年来,唯一的渴望,便是能再看他一样。即使这两年来,他的轮廓,他的声音,有关他的一切记忆,就是支撑她活着的唯一动力。即使他现在就在身边,近到能嗅到他的气息。即使她现在只需
要走几步便能触碰到他,甚至伸手拥他入怀……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把因为思念他而痛到千疮百孔的心一点点填补回来,最后就这样心满意足的死去……
即使有如此多的即使,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埋着头,埋着心中对他的一切渴望。
因为……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抚上脸颊,那块伤疤的触感此刻显得尤为扎手。“我这个样子,如何还能见他?我只想要他记得我曾经的样子。”一句悲哀的话语回荡在心中,她抿了抿嘴唇,闭上眼睛,将头埋的更低
。
此时此刻,她庆幸皇帝在场,庆幸天色已晚,庆幸她所在的角落,烛火暗淡,甚至庆幸他的不在意。
不过,似乎天不遂人愿。她这番想要当鸵鸟的如意算盘,很快便被人打翻。“傅姑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