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妃身子好些后,李落不便留在云妃屋中照顾,和黎贵同处一屋,村妇和幼儿睡在一起。
待众人歇息之后,黎贵唤过李落,从屋中箱柜之中取出些碎银,交予李落,沉声说道:“路上带点银两,也没有多少,好歹能买上几顿热饭。”
黎家不过是寻常人家,甚是贫寒,这些银两怕是家中数月的用度。
李落摇摇头,婉言推辞。
黎贵有些不满道:“就算你用不着,你家妹子身子刚好了些,怎能将就,拿着。”
李落还是不允,黎贵执拗的塞到李落手中。
双眼一瞪,道:“拿着就拿着,你们还要走上好些时候,这些银子都不够用,我也帮不了多少,也算是有缘,就当是给你们的贺礼。”
说罢语气转和,低声接道:“俺娘腿上寒疾这些年没少受苦,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我还要谢你。”
李落望着手中不足一两的碎银,一时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
黎贵素来沉默寡言,却是等到李落将走之时,终也耐不住挂念,多说了几句。
黎贵见李落默然,径自说道:“我听青蒿他娘说了,你们也是苦命,人家姑娘放着家中锦衣玉食跟你偷偷跑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的,就是再苦,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李落苦笑一声,点头应下。
黎贵接道:“晚了,早点睡下,明个早上我叫青蒿他娘做些干粮,带着路上吃,赶早就走,兴许日头落山前能到清河镇。
余老先生明也来送你,村子里没有旁人知道,有人问起我们也不会说,你们安心上路。”
李落轻轻颔首,黎贵也不多言,知会李落一声,自去安歇了。
一夜无语。
翌日清晨,云妃还不曾起来,村妇和老妪已然早早起来做饭,收拾了些干粮,又将屋里所剩不多的几枚鸡蛋尽数煮熟了塞进包袱之中。
老妪再三叮嘱李落,路上定要当心,多走官路,莫要错过宿头,自然少不了细心照料云妃。
少顷,云妃起身出屋,众人用过早饭,余老先生也赶了过去,和李落黎贵一起,闲谈了几句,余老先生从怀中取出二两银子,交给李落。
李落原本不收,怎奈余老先生亦是甚为固执,险些动怒,黎贵劝解几句,李落这才收下。
村妇已将云妃衣裳补好,收在包袱之中,云妃身上穿的还是村妇的一袭粗布麻衣,青丝也是随意的用碎布扎了起来。
众人将李落二人送至村口,依依不舍,天色刚亮,路上尚无行人,幼童倚在村妇身侧,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李落温颜笑道:“青蒿,我教你的名字可别忘了。”
幼童吸了一下鼻子,脆声说道:“嗯,我记着呢。”
李落向着众人抱拳一礼道:“诸位请回吧。”
黎贵和余老先生点了点头,村妇轻声说道:“路上当心。”
李落展颜一笑,正欲启程,云妃突然踏前几步,从怀中取出一支碧玉发簪,送与村妇,温颜说道:“这个簪子送给你。”
村妇知云妃出身富贵之家,这簪子必是不菲之物,如何也不肯收下,云妃凤目一展,凝声说道:“收下。”
许是云妃诸日里俱是温文尔雅,如今凤威昭显,虽是转瞬即逝,除却李落,诸人皆是心中一寒,哪里还有往日的柔弱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