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儿……”宋长束想要上前一步,顾盼当即后退,迫得他不得不停止向前,“你,没事了?”
“我有没有事,昭武将军不是最心知肚明吗?”顾盼笑问,宋长束便知,他都听见了。
“你听我说……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宋长束不觉慌了几分。
顾盼向后一步,靠在廊柱上:“洗耳恭听。”
“那时……那时刚回到陈国不久。为着母亲的去世,心中本就憋闷得慌,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陈国。可入了燕府才渐渐发现,利用陈国的力量为父亲母亲报仇,实在太不现实。我空有一身本领,却因为曾是楚国将领、如今的败家之犬,而受人歧视、轻待。我用尽全力去拼、去搏,可他们还是会拿着‘上门女婿’四字来嘲弄我。当时真的陷入了绝望,好像陷进了泥沼中,却是挣扎,却是往下陷落——你知道报仇对我有多重要的,实在想不到办法之后,才起了心思……倘或你为楚国所害,岳父与舅兄,无论如何都会给你报仇。所以……这是我的错,我一时糊涂。后来明白过来,想要与你解毒。好容易将材料收集齐全,你却背着我上了战场,当时真的又气又悔。请令与你同赴赤鬼,陛下却又不肯。本打算不惜一切先来找你再说,又被舅兄给劝住了。好容易等你回来,安生日子没过两天,又出了这档子事,才拖延到现在……桑儿,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先好好听话,将蛊毒去了,之后,任你怎么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
宋长束一番话,说得真挚,说到最后,他竟有几分哽咽。
那话语中的小心翼翼与低到尘埃里的哀求,令闻着落泪。
顾盼也有几分鼻酸,不由得感叹。
她总说曲清河是影帝,比起宋长束来说,他却差得远了。
“你可知,蛊对人的伤害有多大?第一次,两军交战,你骗得我的信任控制我做下了滔天罪过——因着阵营不同,也怪不得你。第二次,我以着季瑶宸的身份嫁入宋府,你以为我是刻意为之,心有防备,倒也不是你的错。可这第三次——”顾盼顿了顿,抬眼直直地对上宋长束的目光,那一瞬迸发出的杀气,像极了宋长束第一次见到燕梓桑时的模样。
那时,未免锋芒过露,他只在宋樵戎身边做一个小兵,连名姓也无几人记得的。却在那日,双方对峙之时,看见了骑马立在军前的燕梓桑。
那时的燕梓桑,虽戴着“恶鬼面具”,模样吓人,他却也不觉得什么。
真正震慑住他的,是那双明亮的双眸,是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即便是在面具之下,也叫人怕她、畏她,不敢丝毫怠慢于她。
宋樵戎曾经评论过,倘或她不是一个女子,定能青出于蓝,成为胜过燕成疆的存在。
成婚这么多年来,宋长束第一次,在顾盼身上找到了当初燕梓桑的感觉——那绝非旁人能够模仿得来的。
顾盼依旧靠在廊柱上,可燕梓桑多年的训练,练出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因此即便看起来是随意地靠着,背脊却是一条直线,无意中,便显露了几分气场:“第三次,你我同过生死共过患难,当是同心同德的夫妻。有些什么,你却不告诉我,不叫我与你一同分析,想出解决方法。而是私自的,给我种了能危及性命的蛊毒——宋燕璋,你连着三次给我下蛊,是真想要我的性命?倘或当真如此,只管名言,我与你酣战一场,败者自尽,全然不必费那许多功夫!”
顾盼的语气不疾不徐,宋长束却渐渐觉得不对了。
上一世,燕梓桑始终未得知自己中了蛊毒,最后发作,经脉爆裂而死,他也借此由头,成功引得两军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