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孩儿成蒙。这次负责督运粮草到润州交赴,想着回家来住两天才回湖南复命,刚刚赶到家,听说杨侯爷还在府上,便过来给杨侯爷还有爹爹请安。”韩成蒙登上台阶,推门走进去,看到偌大的厅堂,只有祖父韩文焕、父亲韩道铭、溧阳侯杨恩在场,他上前给三人行礼问安。
“是成蒙,你刚才听到什么,断不可泄漏半分出去。”韩道铭看了韩成蒙一眼,郑重其事的吩咐说道。
“孩儿明白。”韩成蒙说道。
见是韩成蒙,杨恩也不虞他会不知分寸的随意泄漏军机秘事,他这时候站起来,苦口婆心的朝韩道铭说道:“韩相爷既然知道此事利弊所在,有机会见到太后,或可请太后劝一劝陛下,稳妥之策还是照既定计划先拿下巢州城,其他事等到明年可徐徐图之。”
虽然杨恩与沈漾是坚决反对太后干政的,也因此他们极不受太后的待见,这时候要太后出面劝阻陛下不要草率用事,只能深赴韩府,请韩道铭找机会出城到长春宫觐见太后。
韩道铭如此油滑之人,很显然不会出头做这个恶人,推辞说道:“太后圣体欠安,已有好些日子不召见外臣了,道铭也不便搪突前往。”
杨恩到这时候也明白韩道铭的态度了,欲言又止,朝韩文焕、韩道铭拱拱手,便告辞离去。
韩文焕年纪老迈,韩成蒙陪父亲送杨恩出府门才返回内宅。
“朝廷是计划集结水军从扬州借道,出兵突袭洪泽浦内的叛军水师吗?我还说朝廷怎么就突然下令,要将这次从湖南押运过来的粮草,交付到润州呢,最后竟然还要着京口水营,将湖南的运粮船队都接收过去了。”韩成蒙又不傻,刚才无意间听到那么关键的信息,再结合他所接触到的一些异常信息,不难将整件事情大体揣测出来,但内心还是为这事震惊,穿过夹道时忍不住开口问父亲韩道铭。
虽然嫡庶有别,但韩道铭还是希望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有出息的,见成蒙既然无意间已经知道此事,也不瞒他细枝末节上的一些事,说道:
“是昌国公前些天突然从滁州赶回来,献上此策,是计划趁各方势力都被巢州城的战事吸引住注意力之际,集结左右五牙军水师的主力,从扬州借道突袭楼船军残部,以便能在年前歼灭楼船军残部、并收复洪泽浦西岸的濠州——陛下非常感兴趣,已经下令着令枢密院暗中筹备此事。”
“从扬州借道,信王那边会同意?”韩成蒙疑惑的问道。
“事前不跟信王打招呼,等到左右五牙军水船集结到瓜洲埠南岸,直接下诏走邗沟经邵伯湖、樊梁湖入洪泽浦——不管怎么说,淮东都是大楚的治域,五牙军水船走邗沟进剿叛军水师,信王有什么借口拦住不让开水道?当然了,此举除了达到突袭、歼灭叛军水师的目的外,或许也有震慑淮东的用意在内吧。”韩道铭说道。
“陛下支持此策,是不是与前些天传出叙州商船进入扬州境内有关?”韩成蒙震惊的问道。
“或许吧。”韩道铭模棱两可的说道。
“政事堂诸公是什么意见?”韩成蒙问道。
“目前也只有沈漾、杨恩强烈反对,以为此策过于草率行事,主张照原计划先收复巢州,再图濠寿霍诸州,但细想此策却未必不值得一试。”韩道铭说道。
“再有一个半月,就是大寒,不仅淮河,洪泽浦都有可能会冻上啊!”韩成蒙也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成功筹备一场大楚有史以来数得着的大水战,实在是有些仓促了,不知道朝廷是不是足够详细的考虑到种种意外的发生。
“以往,淮河虽然十年内有五六年会冰封上,但洪泽浦十年却难得冻上两次。而即便冻上,五牙军水师战船可以提前撤回来,也可以直接派大军进入石梁县,推进到洪泽浦南岸与五牙军结水陆联寨——再说了,要是错过时机,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收复濠州的机会。”韩道铭说道。
韩道铭虽然没有细说政事堂其他诸公对这件事的态度,但韩成蒙也能明白父亲他们主张用此策,说到底就是叙州与淮东勾结的消息传出来后,他们更深层次的担忧叙州在与淮东勾结后,有可能会进一步与安宁宫叛军暗中勾结。
濠州位于洪泽浦西岸,要是提前收复濠州,实际上将切断淮东与寿州的联络。
延佑帝决定采纳昌国公李普的献策,实际上是想达到一石多鸟的目的。
“此事你既然无意间知道了,但切记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要不然我韩府上下都担待不起。”韩道铭又郑重其事的吩咐道。
“孩儿明白。”韩成蒙心里苦笑,难道我此时跟叙州报信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