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甄与李秀、李碛他们关系密切,他带着千余滁州官将及守军先跟李秀、李碛他们会合,然后一起突围到亭子山来,也是正常——毕竟在形势逆转前,大批世家宗阀赶到滁州城附近圈占田地、掠夺奴婢,他们凑出上千匹战马还是正常。
而既然卫甄仅率千余滁州守军、官吏跟着李秀、李碛他们一起到亭子山来,就意味着之前逃入五尖山里的两万多滁州城民众,都被他们丢给孔熙荣了。
不要说韩东虎、苏烈二人就在大厅里,不要说他们早就知道卫甄在刺杀案里所动的手脚,就算没有这些,左右广德军在金陵事变期间的矛盾、分歧也不是一点半点。
听冯宣说,李秀、李碛、卫甄率部赶过来,便直接要求见韩谦,想要借船前往舒州跟在潜山东南麓的李普、李知诰去会合。
半个时辰后,都未等韩东虎到偏院去喊,韩谦便披着一件袄袍,手里抓着一张葱油饼,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与奚荏走进来。
韩谦到偏院补觉时,李秀他们还没有进寨子,因此韩谦看到他们也是一怔,坐到中央长案之后,将卫甄、李秀、李碛召到案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说道:“新津侯昨日也送信过来,希望你们从五尖山突围之后,能去舒州跟他们会合——既然你们也有这个意思,那我也不阻拦你们……”
李碛乃李普的幼子,李秀乃是李普的亲侄子、浙东郡王李遇之子,其兄长李长风此时还在朝中任兵部侍郎,韩谦从来都没有奢望他们真会率部留下来听他的节制。
右神武军覆灭仅剩千余兵马逃脱,但这不是将卒作战不力,罪责追究不到李秀、李碛等率部奋勇杀敌的统兵将领头上去
,韩谦也没有留难他们的借口。
至于卫甄,韩谦脸色一沉,阴恻恻的盯住他的脸,沉声问道:“卫大人,本侯给你的手令,明明确确写明要你率滁州军民先撤往五尖山,在没有接到本侯新的手令之前,凡事听从孔熙荣都将的节制。你率滁州军吏撤到亭子山来,是否有孔熙荣的许可?若有,请将孔熙荣签发的手令出示给本侯看……”
韩谦此时还要与李知诰,与吕轻侠、姚惜水保持良好的合作,希望李知诰能率淮西禁军,从西翼积极牵制住进驻巢州的五万多寿州军兵马,这才不去留难李秀、李碛,会安排船送他们去舒州。
不过,他要是将卫甄及千余滁州军吏都放手,那他这个软柿子也太好捏了。
巢湖以东到邗沟三百里纵深皆是棠邑行营所辖战区,滁州作为棠邑行营所辖战区的核心经制州,官吏军民皆受韩谦的节制。
卫甄这辈子也经历无数风雨,面对韩谦的质问,神色也算镇定,说道:“陛下有旨着卫某听从韩侯节制不假,但卫某好歹是朝廷从四品的一方大吏,韩侯却要求卫某听从一员连信印皆无的裨将命令行事,未免有些太刁难卫某了吧?卫某听从韩侯命令,率滁州城军民撤入五尖山蛰伏十二日,韩侯再无新的命令过来,特率一部分兵马与李秀、李碛将军会合杀出敌围,请问韩侯,卫某有哪点做错了?”
卫甄身为一州刺史,即便朝廷有旨着他听从韩侯的节制,但在五尖山脉之中,他的品秩最高,理应是以他为首,孔熙荣、李秀等将要受他的节制,所以他也是理直气壮的反驳韩谦手令里要求他听从孔熙荣节制的那部分是乱命。
“你怯战私逃,竟然还有这些多的借口,本侯不与你争辩,你有什么理由,去跟陛下解释去吧!”韩谦蛮横的拍着桌案,说道,“来人,将卫甄给我捆起来,押去枢密院追办其怯战私逃之罪!”
卫甄在京畿世家宗阀里声望颇重,兼之他守滁州城以及撤逃等事并没有大的把柄可抓,韩谦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当下也只能先将他赶回金陵,以便能将千余滁州守军扣押下来拆散编入诸部,补充棠邑兵昨日这一仗损失的兵马,准备参加下一阶段的战事。
只要韩谦不当场斩杀卫甄,自身都有求于人的李秀、李碛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的看着卫甄及在外面等候着的扈随,被韩谦下令捆绑起来。
韩谦签了手令,叫冯宣派人去接管滁州守军,安排船只送李秀、李碛所部去滁河南岸,叫他们绕到大刺山西南的武寿河口,等到那里他再安排大船送他们去舒州。
待李秀等人走后,韩谦才问及冯缭昨夜与殷鹏所谈及的具体合作条款,将冯宣、郭荣以及亲自押运一批战械赶到亭子山的杨钦以及冯翊等人喊过来,讨论一番觉得没有什么纰漏,便要冯翊代表他跟着殷鹏到扬州走一趟。
“对了,我这次过来时,大人特地着我将几册书送给侯爷,”殷鹏待要辞行,直接从亭子山乘船与冯翊赶回扬州之际,想起一件事,说道,“这些书我都留在前岸营寨之中,侯爷记得收下。”
“那请替我多谢王大人。”韩谦心里疑惑王文谦没事送他书作什么,他跟王文谦真有这么深厚的交情?当然,他也不可能叫殷鹏回扬州时,特地再将书给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