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东湖新城又经过一年的建设,已初见规模,但衙司建筑都还颇为简陋,暂时还没有太充裕的资源建造亭台楼阁。
给袁国维及随扈准备的宅舍,虽然不大,却相当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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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一天天寒冷下来,感觉上要比往年这时更加寒冷,兴许进入十一月,淮河就要全流域冰封住,楚州沿边再次风声鹤唳起来。
三月中旬,趁寿州军大溃后收缩防线,淮东军占领石梁县,得以全面控制衔接樊梁湖与洪泽浦的河道。
立栅墙于河道之中,锁以铁索,封挡住梁军水师从洪泽浦进袭樊梁湖的通道,淮东军得以集中有限的水军战船,在楚州两翼阻挡梁军水师的侵入。
虽然淮东始终未能从梁军水师手里夺回淮河下游主河道的控制权,也没能通过淮河北岸的支系溪河,对泗州、海州境内发动袭击,但到底是遏制住梁军对南岸的袭扰,形势大为改善。
而淮河入冬后一旦冰封住,梁军的骑兵部队从城寨的空隙间,往一马平川的淮东腹地穿插渗透,却是要比水军更加便捷,他们这边想要拦截狙击将会更加艰难。
但不管怎么说,淮东这次都要吸取之前的教训,要坚决的将敌军拦截在淮河以北,避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屯垦再遭重创。
调到信王杨元演身边的王文谦,再度出任掌书记一职,进入十月之后,也是马不停蹄的追随杨元演奔走于各地的防塞屯寨,督促战备战训。
看到信王在前面勒住战马,王文谦与担任王府参军的殷鹏也随后停下马,不知道信王突然间有想到什么事情。
“韩谦在棠邑另设司监,使袁国维执掌之事,你们怎么看?”杨元演摸了一把脸,一路策马奔走,他密茬茬的胡渣子上,都积了一层冰冷的白霜。
王文谦现在的处境,比袁国维在宫中还要尴尬。
说到底,谁能想到韩谦与王珺趁大婚之日率兵马突袭淮阳山,会斩获那样的战果,以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扭转淮西的战守格局?
之前不管怎么说,不管棠邑兵打得多顽强,韩谦在棠邑也仅仅是处于守势,而滁河、浮槎山防线怎么看都显得极为单薄,一旦被寿州军或增援过来的梁军突破,韩谦在滁河、浮槎山以南所经营的内线,就会遭受到惨重的损失。
那时,大楚在淮西的形势,主要还是由李知诰在主导。
那时候,王珺嫁给韩谦,虽说王文谦为了避嫌,坚持辞去扬州刺史之职,但在淮东的地位还不那么尴尬。
别人也不会怎么认为他王文谦会有脱离淮东的心思。
而现在呢?
棠邑在斩获乌金岭大捷之后,左龙雀军被迫从舒州撤出,调往随州,整个淮西的战事都由韩谦全权负责,棠邑兵也扩充到五万人马。
要是将韩谦领授的叙州算上,棠邑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可以说与淮东并驾齐驱了。
这时候他王文谦蹦了高说,他对淮东没有异心,对信王忠心耿耿,淮东还有几人信他?
甚至有一次酒宴,有名武将喝多了,指名道姓说王珺嫁入棠邑时,带去不少王氏子弟,得韩谦信任,得以在棠邑军政任事,是他王家早就想着两家押注,王文谦也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
这段时间,他在楚州也是变得沉默,不去想出谋划策之事,只是尽可能将划分到他名下的事务,尽心做好;近期,也是千方百计的推动建立独立于中枢的屯营军府体系,保证淮东军将卒忠于信王的同时,还能组织生产,减轻淮东的粮秣供给压力。
只是,他这么做,能赢回信任吗?
王文谦心力憔悴之余,也曾想过告病隐退,只是担心殿下会猜忌他以退为进,而以隐退的名义脱离淮东,才隐忍着没有吭声。
对于信王这个问题,王文谦同样是觉得难以回答。
“韩谦在棠邑设司军监,使袁国维执掌军纪赏功之事,彻底落实监军之制,看来他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啊,他应该是想着有朝一日,棠邑军能归入朝廷的掌控之中吧——王大人,你觉得是不是如此?”阮延从后面跟过来,停住马,看向王文谦问道。
王文谦硬着头皮说道:“事情怕没有阮大人说的这么简单——就跟棠邑接受朝廷派遣监军使,诸镇都不便再拒绝一样,棠邑军先落实监军之制,朝廷也有借口要求诸镇效仿——而到最后谁能掌控朝廷,谁就能凭借这一点,去遥掌诸镇……”
“照你这么说,韩谦的野心实际要比我们想的还要大?”杨元演脸色阴晴不定的问道。
“韩谦能坐看左右五牙军覆灭而袖手不管,便足以证明他野心勃勃,但大楚开国逾二十年,江淮之地国泰民安,亿万黎民奉殿下之杨氏为正统,已是人心所向,任何有异心者,都是自取灭亡。”王文谦硬着头皮说道。
“但愿如此。”杨元演丢了一句话,再度扬鞭策马,率先往远处的防塞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