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非常排斥相亲,不过眼前的姑娘是发小儿介绍的。那发小儿叫张庭,与远志同岁,在一个话剧团做演员经纪,很不靠谱的样子。
那天,他跟远志拍着胸脯说,这姑娘是他妈妈闺蜜的外甥女,又是个医学生,知根知底,绝对靠谱。再加上这姑娘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又与远志是同行,就当多交个朋友。远志的前一个女朋友,谈了五年,分手时弄得鸡飞狗跳。从此,远志单身一人,已有四年。
远志一把推开张庭:“滚滚滚,没兴趣。”
张庭看着远志,摸了摸下巴:“我说兄弟,你不会是,弯的吧。是就直说,找不着伴儿,我也有认识人。”
赵远志像是定住了一样,睁圆了眼睛,瞪着张庭:“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转行拉皮条了。”
“没转行啊,拉皮条是我本行。”张庭眼睛一转,收起了调笑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赵远志同志,时间不等人啊,你该找个伴儿了。再说了,我都答应我妈了,我妈也答应她闺蜜了,她闺蜜也答应她妹妹了。你就从了吧。”
赵远志叹了口气:“说好了,就见一面。”交友不慎啊。
“没问题!”赵庭顿时笑开了,“就见一面,要是你没看上这姑娘,她却被你迷得五迷三道,死活缠着你非你不嫁,我帮你摆平!”
咖啡厅里的赵远志此时倒有些庆幸,看来这不靠谱的张庭也有靠谱的时候。
“哦,对了。”辛夷说,“我还没问过,你在哪个科室啊?”
赵远志回了神,道:“心内科。”他在一家三甲医院,心内科只留最优秀的毕业生,他这一届,便是他。
“好巧啊,我老板也是心内科的,不过我觉得我留不下。”辛夷看着眼前的远志,更加崇拜了。
听到辛夷也在心内科,远志也来了精神:“你在哪家医院实习啊?”
“市中医院。”
“可是市中医院,是中医药大学的附属附属医院吧……”
“是啊。”夏辛夷笑起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吧。
“中医药大学……学的是……中医啊……”
“当然了。”夏辛夷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远志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身体靠向了椅背,两个胳膊肘搭在了扶手上,脸斜向了一边:“中医啊。”
夏辛夷再笨也看出了变化,停止了笑,身体也靠向椅背,双手在胸前交叉,微抬了下巴,道:“对。”
“原来是个跳大神的。”
“嘿,你怎么说话呢!”夏辛夷坐直了身体。果然啊果然,相亲注定遇奇葩,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靠安慰剂治病,专门骗老头老太太,中医也敢管自己叫医生?可笑。”
“安慰剂?你懂不懂啊?合着你的老祖中是靠安慰剂活了几千年?你以为那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啊。”
“你!你一小姑娘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啊!”赵远志没忘了压低声音。张庭果然还是个不靠谱的!
“呦,您有教养,无脑中医黑。”夏辛夷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脸转向了一边。
“我还就告诉你,中医,就是伪科学,天天熬点草根树皮,那能治病吗?”赵远志语气中不屑喷涌而出。
“你们西医科学,懂!不就是冠脉介入吗?拿个导丝从桡动脉进去捅捅捅,放个小破支架儿。你不就一通水管儿的吗。”
“你!我告诉你,我父母都是西医,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中医!”赵远志站起来,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让夏辛夷面前有了一片黑影。
“呦呦呦,你那当西医的父母挺有幽默感啊。”夏辛夷也站起身,抬着头,直直的看向他,左手的食指在鼻梁上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你知道远志是什么吗?”
“远大的志向!”
“我今儿心情好,你给我记住了。远志,是中药!安神益智、祛痰消肿,归心、肾、胃经,《本经》有云,远志主咳逆伤中,补不足,除邪气,利九窍,益智慧,耳目聪明!”
“嘴皮子挺溜啊!行,你这跳大神儿的有职业操守,练过贯口儿!”
“你!不可理喻!”
夏辛夷气红了脸,拿起包,一个华丽的转身,想留给那个通水管儿的一个充满气势的背影。
但那该死的高跟鞋!害的夏辛夷走的歪歪扭扭,低头塌腰,气势全无。她一怒之下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甩甩头发,直起腰,继续向前。刚走出几步,又转身快步走回桌前,放下鞋,打开包,取出钱包,拿了四十块钱,“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又转身走向门口。
“跳大神的,你的鞋。”赵远志忍不住的冷笑。跳大神儿的果然没有教养。
夏辛夷停住脚步,攥紧了双拳,从嘴角里挤出一声“靠”,故作镇定的拿了鞋,昂首挺胸的走了。
站在街上,夏辛夷拿出手机。
“宝贝儿,怎么了?今天那小伙儿怎么样?”
“妈!大姨认识那个是什么朋友啊!”
“怎么了?不喜欢啊?”
“那就是一个通水管儿的!”
“什么?!修水管的?!我们一医学硕士,怎么也得配个修电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