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这腌臜货去书院了!那太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才学,打小我就听人聒噪,说姑奶奶家是三公之族,人物风华不似平常,这一次,我倒要和这姓陆的比一比,看看谁是真的不平常。”
张浩然大声道,他忽然兴奋起来,刚才他被张承西一番话挑拨得正热血贲张的时候,他还在想怎么能露脸呢,现在蹦出了一个陆铮,这不正有了机会么?
红花需要绿叶衬,陆铮算不上绿叶,最多只能算个小丑,可是正是有了这等小丑,才成衬托出他张浩然学冠观山书院的风头呢!
张承西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实际上这一次他能从京城回来,多少和陆铮有些关联。
家里的老太太对大哥实在不满意了,在家里闹病呢,家书寄到了京城,张榕才动了让张承西回家的念头,而张承西早就想回家了,因为他在京城得了一个国子监生的身份,这个身份放在京城他提都不敢跟人提,生怕被人伤了面子。
可是回到了扬州,京城国子监监生还是有点分量的,大康朝自歆德帝亲政以来,多次颁布《举贤令》,倡导各级官吏为国举贤,以弥补吏部甄选勘察人才之不足。
张承西有这个身份在,然后再利用一些地方上的影响力,或者是暗地里使点银子,不难找到机会,扬州属于南直隶,应天这边可也有六部衙门呢,张承西在这边谋一个差事比在京城容易多了。
因为这些原因,张承西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把陆铮的来历给吃透了,现在听说大哥把这家伙送书院去了,他没有一点介怀,道:
“大哥这件事做对了!我堂堂张家,还能被陆家唬住不成?姑奶奶让铮哥儿来张家本意就是来读书的,我张家非要拦着,恐让外人耻笑。
这个铮哥儿我知道,据说有几分急才,不过读书治学却不是耍小聪明。退一步说,就算他真是读书的苗子,我张家儿郎也无惧!”
张承西招招手,对张浩然道:“浩然,我知道你和铮哥儿之间有一些矛盾,这小子通过偷奸耍滑的手段让你吃了一点亏。这正好,你就当此人是砥砺你奋进的磨刀石,玉不琢不成器。
你的性子恰要好好磨砺,待明年春闱,你才能有所成!”
张浩然道:“是,父亲,您放心。这铮哥儿我真没放在眼里呢!他就是个小丑浑人而已,老祖宗说过了,读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成的,像这种腌臜货,想读书有成,呵呵,不是我小瞧他,那是断然无可能的!”
他顿了顿,又道:“反正我们观山书院还开有经算科,陆铮能入经算科识得几个字,认得几个数,将来能在姑姑家看看庄子,收收租子,那便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造化了。
他日倘若其能有这等造化,还得感谢我张家对他的栽培提携呢!”
张承西和张浩然父子两人这一唱一和,一旁的花寒筠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也不能理解张承东为什么要给陆铮这么大一机缘,他只知道这个事儿既然发生了,那万万不能让老太太又给气着了,张承东一走,大房这边本就处境微妙,倘若再惹老太太不快,那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果然,老太太脸色好看了很多,她道:“浩哥儿有志气,也好!让那陆家的小子也知道一下咱家千里驹的厉害!”
老太太这么一说,立刻马屁如潮,大家都夸张浩然,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落到了后面好听的话都被别人说完了。
张浩然更是得意,以前的郁闷和不快,似乎今天晚上都被扫光了。
“陆铮小儿,走着瞧,到了书院,我张浩然让你吃不着兜着走!”张浩然心中暗暗发誓。
他这个念头一起,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着陆铮能尽快去观山书院,那样他便可以施展手段,回头非要整得这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样才能消心头之恨呢!
张敬郁闷了一个晚上,看到家里人把张浩然夸成了一朵花儿,实在吃味得很。
同样都是老祖宗的孙子,为什么张浩然就这般受宠,张敬这个嫡孙,现在更是长孙,就要两头受气?
当即他忍不住道:“浩哥儿,悠着点,别又走路踩着了香蕉皮栽了跟头。在家里闯了祸,栽了跟头,可以偷偷跑到书院去躲风头,你是老祖宗的宝贝,谁也不敢笑话你。可倘若在书院里栽了跟头,难不成你还能回家躲着?那别人笑话的可不是你个人了,咱们张家都要跟着出丑呢!”
张敬这话一说,花寒筠花容失色,怒声道:“你要作死么?没瞧见老太太脸色才刚刚好一些……”
张敬喝了几杯酒,也有了一点醉意,胆儿也大了,花寒筠这一拦着,他更来劲儿了,呵呵一笑,道:“我实话实说而已,这年头,我看咱家也没人敢说实话了,一个童生就能吹上天去呢,羞人不羞人?
张家列祖列宗倘若活着,只怕又得立马气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