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昭在母亲面前,一直以来也就是个普通的、孝顺的儿子,这会儿努力挤出单薄的笑意,“是,瑾嫔这罪,远不是禁足抄经那样简单,若是儿臣开这个口,群臣都要上书,斥责朕有失偏颇。可开口的是母后,那就不一样了。”
太后颔首,忽然说道:“所以皇儿也是想开口的吗?”
卫景昭怔了怔,才发现一直以来悬着心现在放下来了,轻松之后在母后面前不免说漏了嘴。他略略移开了眼神,“朕毕竟答应过傅崇年,不好食言。”
太后停步,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仅是如此吗?”
卫景昭的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但回答的却是:“仅是如此。”
太后叹了叹,“夜已深了,皇帝回猗兰殿罢。哀家这里有春羽,不须担心什么。”
卫景昭眼见太后的脸上露出疲色,忙点头,又躬身行了一礼,“那么儿臣便告退了。”
万寿宫中的檀香终年不变,春羽进殿后又加了一把,使得那味道愈发浓郁。
太后刚揉了揉太阳穴,便被春羽接过手,“奴婢来吧,您今儿可累着了吧?”
太后苦笑了一下,“许久没有出宫折腾这样的事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就像犯了头风一般。哀家也当真是老了,多走几步,在人多的地方呆久了,就不自在。”深吸一口气,又续道,“还是我佛的檀香让哀家舒坦。”
春羽肃然道:“主子怎会是老了?不过是主子有慧根,是佛门的弟子,一颗心早已远离俗世,碰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自在。”
“其实碰见这样的事,哀家本可以不管,但是哀家怕皇帝后悔啊!”太后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自从他出生开始,哀家便拼了命地教导他,护他登上帝位,这一路顺风顺水,朝廷上虽然有诸多大小事宜,他上书房学的就是治国平天下,自然信手拈来。可哀家却不曾教过他,如何齐家。”
春羽温和地道:“咱们皇上管着整个大顺,便是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功夫再管后宫了啊。”
太后颔首,“如你所言,哀家便只能助他齐家了。今天这些事,看着每条线索都指向瑾嫔,但到了这个份上,瑾嫔都这般坦荡,要么就是没做,要么就是心机太过深沉了。”
春羽猜测地说:“看主子这样的态度,必是觉得瑾嫔确实没做这些事。”
太后一双睿智的眼睛显出闪烁的光芒,“正是。”
春羽有些疑惑地问询,“可是这一次是人证物证皆有,若是往日,太后一定立刻下令赐死瑾嫔。毕竟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也是极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