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月却不这么认为,边收拾着东西边道:“小姐是懂得那些东西的贵重,才说‘奢靡’,像奴婢这样不懂古董的人,只觉得这飞霜殿十分大气古朴。小顺子,你说呢?”
小顺子也是忙里忙外,忙出了一头大汗,听到梳月发问,又接口说:“梳月姐姐说得很对,奴才一进来,就想,怪不得这是皇后曾住过的地方,庄严,尊贵,可一点儿也没想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银子。”
怡芳跟着梳月打下手,闻言停不下来似的点头,大有一种“点到主子安心为止”的架势。
青栀被这三个人弄得哭笑不得,本来还有些不安稳的心立刻放平了,坐在书案边看他们忙来忙去。
本来这里也每天都有人洒扫,卫景昭为了青栀住的舒坦,又给她多配了几个打杂的宫人,没用多少时间,飞霜殿就收拾得妥妥当当,看起来有人气儿了。
曾经住过不知道多少人皇后,唯一可与乾明宫比肩的未央宫,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广阔的宫殿里井井有条,从新换的窗纱中透进来的光影静而温柔,反衬着那帷幕上绣着的花朵团团簇簇,鲜艳热闹。青栀尚且不知,自己呆在这里,将要面对怎样的来日。
也是上天眷顾,这边刚收拾好,本来阳光普照的天,忽然变了脸,下起饱含凉意的秋雨。
青栀眼下有些怕冷,从木荷轩折腾过来也有些累了,抱了会儿端婳,和咿咿呀呀的她说了会儿话,便准备休息。
谁知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赵和的唱喏,“皇上驾到——”
青栀扶了扶额,后宫的女人,都盼着皇上往自己这里来,可对于现在的青栀来说,都有些嫌他了。
不为别的,卫景昭这个时候过来,无非是想迫着青栀好好用午膳,然后逗逗端婳,再搂着她休息一会儿,然而青栀的胃口,最近真的不大好。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好在还没去床上,青栀给卫景昭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
卫景昭却十分精明地扫了一眼,然后说:“没用午膳呢,就又想睡了?别和朕说不是,你自个儿看看,钗环都取了。”
青栀有些不好意思,涩然一笑,但嘴上并不认输,“皇上这话可不对,臣妾在自己宫里,也没必要打扮啊,那钗环带着多累。倒是皇上,外面下着雨呢,您瞧瞧,这肩膀都湿了一小块。”
看着青栀把自己的外裳脱掉,拿过赵和备好的家常衣裳给自己换上,卫景昭的眼睛里只有欢喜和温情。
等事情都妥了,他便让赵和把带过来的膳食摆上,牵着青栀往桌边走,“朕与你也算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了,你这点儿小心思,还想瞒过朕?你从木荷轩过来没多久,又一向在意人前的礼数,若是真存了用膳的想法,必然要等吃完后再取掉珠翠。”
青栀叹了口气,“看来与夫君情深,也不是什么好事,臣妾被皇上拿捏得死死的。”
“吃点东西,朕和你说件高兴事。”卫景昭没有规矩地给青栀夹了两筷子菜,满眼希冀地看着她。
青栀不露齿地努力吞咽下去,才问:“什么事?”
卫景昭道:“朕瞧你这些时候一直闷闷不乐,胃口也不好,就准备等喜儿一岁了,带你们娘俩去次江南。带妃嫔同行不比朕单独去,眼下朕已经吩咐他们开始筹备了。这是不是一桩好事?”
正如卫景昭之前的揣测,青栀最终还是偷懒了,给自家公主取了个甚是平凡的小名,喜儿。但她确实不要求端婳有什么大作为,到了此时,她尚且不知道端婳会有些发育迟缓,只是单纯地祈祷,这个孩子可以一生平安喜乐。
卫景昭一开始还有些瞧不上这名儿,后来渐渐体味出了“喜”字的深义,念得多了,还觉得朗朗上口,当真是十分满意,从此天天挂在嘴边,连真正的大名“卫端婳”都叫得少了。
青栀没想到是这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一时真有些兴奋起来。自从平嘉十二年入宫,算来已经有四年不曾看过宫外的世界,何况那儿还是诗词歌赋里常常说及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