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薄的血色一下染透了青栀的衣襟,让她本来姣好红润的面容刹那间变得惨白。
有四溅的血珠,有远离耳畔的刀剑之声,还有那一张坚定的脸。
这一切都以烙印的形式一瞬间刻到了明艳的眼里。
谁也没想到,在发现明艳跌倒的时候,青栀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她把启安放在小顺子的怀里,跑了回来,并拼尽全力从左侧撞开明艳,她还想努力避开那一刀,但是终究是女流之辈,也不懂什么武学,那一刀横劈过去,将青栀的背与左臂划得鲜血淋漓。
这是一种到了极致的痛楚,让青栀刹那间就想要晕厥过去,启安的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哭声震彻天际,边喊“母妃”边想要挣脱出小顺子的臂膀,跌跌撞撞地想往青栀那边凑。
“带启安跑,快,快跑!”
满心的母性在那一时刻忽然爆发出来,燃得青栀忍下剧痛,咬了咬牙,飞蛾扑火般扑向了黑衣人,将他生生撞了个趔趄。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渗进石板的纹路里,绘出鲜艳的图样。
接着她张开手,死死抱住了那人的腿。
那边厢启安根本不肯听话,在小顺子怀中疯狂挣扎,小顺子只能死死抱起启安,一壁跑一壁回头看,他满目血红地看着自个儿的主子硬生生地扛了那么一刀,腿都软了,恨不得自己也挨一刀,死了算了。
主子待他那么厚重的恩情,到如今,却连护住她都不能。
与此同时,明艳脑中一片空白,只晓得按着这如同纶音佛语的话去做,她奋力爬起来,过去从越跑越慢的小顺子手里,一把抱过拳打脚踢的启安就往前跑。
“你母妃要你活!听我的!”颤抖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启安撕心裂肺的哭声越来越远,而小顺子怀中空了后,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去救回青栀。
也不知是青栀那一撞太过强悍,还是刺客觉得明艳跑不出他的掌心,这样刀光剑影的时候,青栀听见他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啧”了一声,便举起长刀,准备将自己一刀穿心。
小顺子目眦欲裂,他似乎赶不及了。
遥遥地似乎有梳月的声音传来,她的嗓子喊破了一般,沙哑破碎:“小姐——!”
青栀闭上了眼,一双手更加死死地抱着刺客的腿,这是她最后能为启安做的。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带着铮铮的声响,青栀周身的时间似乎静止了,打斗声也越来越小,渐渐离她远去。
青栀没有等到死亡,却听见耳畔有长刀坠地的声音,紧接着,面前的这个刺客,带着未解的茫然,轰然倒地,激起阵阵尘土。
那枚插在他头上的羽箭,箭尾微微颤抖,仿佛是一些未尽的话,在空气中努力支棱着。青栀越过箭尾,借着月光模糊地看见远远的地方有身着大顺侍卫服侍的人正往这边来,心头的大石落地,阖上了眼睛,缓缓地扑在了地上。
她真是太累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明艳已经跑出去很远,忽然被身后刀落的声音震在原地,她抱着嚎啕大哭的启安缓缓转过身去,眼睛似乎都僵直了,但想要得知青栀是否还活着的心胜过了一切。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侍卫,他手中尚拿着一把弓,然后她看见了地上已经死去的刺客,显然关键的那一箭正是执弓的侍卫所射出去的。
明艳的眼泪疯狂而汹涌地落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和启安都获救了,可是青栀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怖,她拖着酸软的双腿往青栀那边走,手上想要去捂住启安的眼睛,却被启安拼命推开了。
可怕的血腥气在空中蔓延,因为血流得太多,已经分不清伤口究竟在哪里,本来衣袂飘飘的服饰,被染成另外一种颜色。明艳缓缓地跪下去,双手也松开了,启安骤得自由,抽泣着喊着“母妃”,跪在青栀的身旁,一双小手却在空中颤抖,不敢落在青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