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清凉殿的屋子收拾一下东西,我还想去浣花海折枝桃花,重新种在栖渺的竹屋前。”
“不用了吧,一去一回挺麻烦的,桃花以后再种也一样。”
“可我得收拾些换洗衣物。”
“这就更不用了,为师给你买新的。”
顾遥知越听越觉不对劲,师傅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出窗外,回避她探究的注视。
掀了被子起身,连灼慌忙把小徒弟摁在榻上坐好:“不急着回栖渺,你刚服了药,时辰也还有些早,晨风微凉,等晌午我们再走。”
“师傅,”她只问这一遍:“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当然没有。”
她不信,执意要起身,身上的伤一动就似从里往外撕开来,疾血又要涌进咽喉,连灼又急又心疼:“躺着好不好,有什么话师傅陪你慢慢说。”
“我要去九重天。”
“为师不是不要你去,而是想让你先养伤。”
“这伤躺着养不好,因为我躺不安稳,师傅明显有事隐瞒。”连灼陷入纠结,不说小徒弟躺不安稳,说了小徒弟更躺不安稳,左也不是又也不是,见小徒弟拂开他往外去,拦不住也瞒不住,连灼只好快步堵到门口说:“老凤凰动
用了翊天令,不准你再踏进九重天,遥知,顾着自己的伤,你想知道的等伤好一点为师就告诉你。”
【翊天令?】
【宿主,此令一出,哪怕南兮现在是九重天帝君也得跪在君上面前,神官仙使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反过来想,若非事情严重君上不会如此。】
顾遥知听如意说完,胸口越发痛得厉害,分不清是伤还是如意这番话让她的心揪成一团,有感这一次梵生铁了心绝了情撵她走。
“师傅,我不该靠近返仙台,但我也没有放怨魂恶鬼到九重天。”
“老凤凰下翊天令与你靠近返仙台无关。”
“那又是为何?”
“为师问你,你是不是在南兮书房翻看过折子?”
“是。”
“然后你去了九重城?”
“是,我去过。”
【宿主,该不会……】
顾遥知心下猛的一紧,疾血翻涌,咳出一大口血,紧张得连灼赶紧把候在外面的医官叫进来。
顾遥知糊乱擦掉嘴角血渍就把医官撵了出去,跪到师傅跟前,拽着师傅的衣袖说:“师傅,我发誓,我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青时,一个字都没有。”连灼除了心疼便是无奈:“发兵蛮荒的消息已在九重城传开,飞兽遍布蛮荒边缘伺机而动,九重城的各部族更是摩拳擦掌,又逢夜凌重病,夜青时无暇顾及,因此一但
开战,我们很有可能腹背受敌,不得已战事延后,待九重城有所收敛再定日期。”
“那么梵生呢?他信了我就是那个走漏消息的叛徒?”“不是老凤凰不信,而是就现在的情形而言,你着实有着最大的嫌疑,老凤凰一气之下抓了只飞兽回九重天拷问,确定是你去了九重城后,有关于战事的消息才在九重
城传开,内容与我递给南兮的折子上一样。”
“可我真的没有做过,我没有。”
“了解你的人都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老凤凰也没有怀疑你,他只是借题发挥,利用这件事把你从他身边弄走。”
“不……我不走,我不走。”
顾遥知喃喃自语,却又异常坚决,连灼刚扶她起身,她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唤来啸风这就去九重天找梵生。
连灼匆匆跟瀚轩道声告辞,御风去追小徒弟,该死!啸风这些年最大的长进就是飞得更快了,他御风居然追不上。南天门的守卫奉命拦下顾遥知,君上接连出两次翊天令,一是不准放鸾后离开,二是不准放顾上神进去,顾上神又有泄露军事机密的重大嫌疑,除非把他们放倒,否
则绝不会让顾上神踏进南天门半步。
今早的晨风格外的凉,顾遥知冻得瑟瑟发抖,反复跟守卫说了又说,守卫就是不肯通融,急得啸风恨不能载主人直接闯进去。
连灼远远看见小徒弟被拦下,隔空一拂袖把守卫挥到两边,然后飞身落地,示意小徒弟快进去。
顾遥知留下啸风独自去往华桐宫,守卫班头又带头围上来,银亮的长矛锵一声十字交叉,再一次把她拦下:“上神不可!”
于是,诛邪剑在凉凉晨风中凌厉出鞘,连灼一剑挑开交叉的长矛,再一挥剑,剑气似决堤的洪水奔腾而下,把一干守卫全部挥翻在地上。地面一阵战栗,诛邪垂直插在南天门前,连灼敛起锐利的目色看向守卫:“本战神要纵着门下弟子去哪便能去哪,违了翊天令的后果由本战神一人承担,本战神就在此
处候着,看看九霄琉璃翊天君会把本战神怎么着!”
顾遥知湿了眼眶,给师傅行了个大礼,若此事是她的劫数,等她历劫归来再谢师傅大恩。
“去吧,”连灼对小徒弟说,接下来就要靠小徒弟自己的了,他能帮小徒弟进入南天门,却无力再帮小徒弟进入华桐宫,华桐宫的宫门素来比南天门还难撬开,除非……
细雨纷落,晨风越发的凉,天空雾蒙蒙的,似有一场大雨正在赶来的路上。
【如意给宿主买了把伞,雨下下来宿主就取出来遮一遮吧。】她又说:“不想遮,雨淋在脸上才能分辨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