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坐下,向对面拱手道:“楼中军。”
楼硬也获得邀请,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吱。
马维坐到主位上,向楼硬道:“楼中军觉得不够丰盛吗?”
“丰盛。”楼硬立刻拿起碗来,先吃半碗粥,然后小心翼翼地伸筷子夹菜。
马维不再理他,向徐础道:“徐公子受人所托,为何迟迟不肯开口?”
“我建议改攻渔阳,梁王不感兴趣。”
“我的确不感兴趣,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徐公子受潘将军所托,为何不替他说话?”
潘楷只是与徐础私下交谈几句,而且没有屏退众人,离得稍远而已,还是被当成“大事”告到梁王这里。
“潘将军只想知道我是不是真心退位,此行是否又要称王,别无嘱托,不知梁王因何有此一问?”
马维大笑,“徐公子虽未忠人之所托,至少还愿意为他保密。潘将军没请徐公子劝我少杀人吗?果真如此的话,就是他对我撒谎,想借此隐瞒别的事情……”
徐础只得道:“潘将军倒是提起过一句,而且我也劝过梁王了。”
“嗯?徐公子问了一句那些人怎么得罪我,就算是劝我了?”
“听过梁王给出的理由之后,我觉得合情合理,无可再劝,因此算是劝过。”
马维再次大笑,向正在大吃的楼硬道:“令弟轻易不肯奉承别人,偶尔说出一句,却使人如沐春风,比你厉害多啦。”
楼硬笑道:“是是,徐公子有这个本事,对常人不用,连我都没享受过。”
马维道:“然则徐公子还要劝我退兵吗?”
“等梁王对冀北感兴趣的时候,我会再说。”
“我对整个冀州都感兴趣,但是现在,我只要邺城,破城之后再图北上,一点不迟。”
“破邺城容易,可梁王想好如何应对贺荣部十万骑兵了?”
马维正要开口,帐外进来一名校尉,站在门口,等候召见。
马维看见校尉,向高圣泽道:“拿过来,我要看验。”
高圣泽躬身后退,到了门口,从校尉手里接过一只木盒,双手捧着,小步跑回来,站在数步之外,没敢再往前靠近。
马维向楼硬道:“楼中军,我要向你求件东西。”
楼硬差点呛到,连咳几声,“梁王请说,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立刻奉上。”
马维笑道:“不要你的命,是你的那个妾室,她叫什么?”
“懒容。”
“有何含义?”
“是说她懒施妆容,依然美艳,是我随便起的名字。”
“嗯,昨夜一见,我对她念念不忘,楼中军愿意将她送与我吗?”
楼硬立刻道:“当然,能博梁王一喜,不止是懒容的福分,也是我们楼家的荣幸。我这就派人将她追回来,上路不久,天黑之前应该就能……”
“不必,我已经将她追回来了。”
楼硬看向高圣泽捧着的那只木匣,猛然明白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脚冰凉,脑袋嗡嗡直响,“懒容她……”
“嗯,她的头颅在匣子里,请楼中军代我辨认一下,若是杀错了人,我得追究办事者。”
高圣泽捧着木匣来到楼硬面前,打开盖子,稍稍放低,让楼硬看到里面所盛之物。
“看清楚些,不要弄错。”马维提醒道。
楼硬战战兢兢,仔细看了一会,费力地点点头,颤声道:“是、是她,懒容……额角有个小坑,是她少有的……瑕疵,这个肯定是她。”
马维点下头,高圣泽合上盖子,将木匣交还给门口的校尉。
校尉完全任务,安心退出。
马维向楼硬道:“天下未平,我怎能留恋于美色?但是此心已动,无可平抑,只得忍痛杀美。好在楼中军大方,愿意将美人赠与我,令我不至担上擅杀他人之妾的名声,多谢。”
楼硬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一名妇人而已,梁王早些开口,我自己就将她杀了。”
“动心的是我,何劳楼中军动手?”
“是是,我是个好色之徒,与梁王一比,如爬虫一般……”
“楼中军吃饱了?”
“饱了,饱饱的。”
“那你可以退下了。”
楼硬起身告退,一出帐篷就传来哇哇的呕吐声。
马维向徐础笑道:“楼中军就是这个脾气,非得狠狠地挫其锐气,他才能老实效忠。他虽是淮州盛家的人,但是既然暂留在我军中,哪怕只有一天,也得按我的规矩行事。”
徐础一直没开口,这时依然沉默。
马维慢慢地用餐,吃了几口之后道:“蜜饯不错,徐公子尝尝。”
徐础垂下目光,“梁王没有天子之命,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留下来辅佐梁王。”
马维脸色瞬间阴沉,他已经不习惯被人拒绝,尤其是在他还没有明确开口的时候,就遭到提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