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两次受辱,尤其是将天成公主也给丢了,回到贺荣部本该被处死,至少要被剥夺王号。单于执法向来严厉,但是对从小跟自己长大的平山有些不忍,所以暂时将他贬为仆隶,又给他安排一项极难的任务。”
“单于认为拉拢我很难?”
“老实说,单于对徐公子所知甚少,只知道你曾经称王,这就够了,贺荣平山若能令中原一王服从,再夺回公主与逃犯,当能洗刷羞辱。”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我仍是吴王?”
周元宾笑道:“他们没必要知道吴王早已退位,在邺城隐居多时,手下没有一兵一卒。”
“这又是一个我难以摆脱的名声。”
“多亏这个名声,徐公子才保住性命。”
“喝酒,或许后天日落以后我就没机会喝了。”
“呵呵,平山的确心急。他已连夜前往渔阳索要公主与逃犯,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等徐公子的臣服了。”
徐础摇头,“转告平山,剩下的两天多供应好酒好肉,我死后必不怨他。”
“徐公子别拒绝得太快,再仔细想想。”
“没什么可想的。”
周元宾却不放弃,先劝酒,然后道:“徐公子为何北上?”
“我不小心落入一群晋兵之手,被他们献给贺荣部。”
“那是一群强盗,算不得真正的晋兵。我问的是‘为何北上’,徐公子不是在邺城隐居吗?为何出山?为何离开邺城?”
“邺城快要被梁王攻占,我出来避难。”
“梁王已经占据邺城,据说是投降天成,皇帝委任他为冀州牧守、邺城城主——嘿,皇甫家肯定会气得发疯——皇帝找回一点颜面,率兵北上,离渔阳也不远了。徐公子与梁王乃是故交,似乎用不着逃走,即便要逃,似乎也不必非得来渔阳这块是非之地。徐公子一向料事如神,会不知道渔阳正在发生的事情?”
“周参军高看我了。”
“呵呵,徐公子不愿说实话,我可就乱猜了。”
“总是我猜别人,难得有人猜我,必要听听。”徐础举起酒囊。
两人各喝一口,周元宾道:“徐公子是被一队‘晋兵’送来的,所以我猜徐公子最初是要去晋营,用意嘛,当然是劝晋军退兵。可惜阴差阳错,徐公子到了这里。”
“猜得不错。”徐础笑道,继续喝酒。
“可这仍解释不了徐公子‘为何北上’,徐公子向邺城称臣了?”
“我未向任何人称臣。”
“我猜也是如此,所以徐公子北上绝不是为了邺城——”周元宾笑着摇摇头,“其实一开始我不太相信,可是再一细想,又觉得除此之外别无理由:徐公子是为芳德公主而来的?”
徐础笑道:“你觉得很难相信?”
“你是……你曾经是吴王,连战连胜之时却突然退位,就够匪夷所思的,如今莫名出山,只为一个女人?”
徐础笑而不答。
“因为公主曾与徐公子拜堂?可是你说过,她不认,你也不认,何况——徐公子为什么不在邺城时留下公主?在那里总会容易些吧?还可以更简单一些,徐公子坚持婚事有效,贺荣部虽然抢人时什么都不在意,却不会公开迎娶他人的妻子,这也算是一招。”
“我喜欢兜圈子,比较有趣。”
周元宾想了一会,大摇其头,“不对,还是不对,我不相信,徐公子连王位都能舍,却舍不得一个女人?七妹自己是女人,所以乱猜……”
徐础眉毛微挑,周元宾急忙闭嘴,随即笑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七妹说你就是来捣乱的,然后混水摸鱼,带走公主。她还说,你要堂堂正正地带走公主,所以一路追到渔阳,要凭一张嘴周旋各方。”
周元宾盯着徐础,脸上似笑非笑。
“令妹……想得还真多。”
“七妹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人,小时候她在贺荣部住过一年,长大之后,自愿嫁到塞外,而且指定贺荣强臂为夫,说他必然前途无量,当时我们还都笑话她,谁想到,强臂真的成为单于,七妹也做了大妻。”
“贺荣强臂不是老单于的第一选择?”
“徐公子又要套我的话,七妹早提醒过我,结果还是我说的多,徐公子说得少。”
“因为我一直没弄清楚周参军的用意。”
“简单一句话,我猜得……七妹所猜是否正确?”
“正确如何,不正确又如何?”
“不正确,我只能说,徐公子若不臣服平山,必死无疑。若是正确,我就要多说一句,徐公子唯有先臣服,才机会劝说单于和平山,否则的话,你将亲眼看到公主嫁为人妻。她还没过门,就让丈夫丢脸,便有千般好处也洗刷不掉污名,成亲之后必遭报复。请徐公子再思再想,为人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