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庚脸色微变,垂首低声道:“尚未获封。”
徐础向张释虞道:“你就这一个弟弟,为何迟迟没有封王?”
按张释虞的意思,永远也不会封这个弟弟为王,但是这时候却不能表露出来,啊啊几声,敷衍道:“还没腾出空来,最近太忙,一直与朝廷隔绝……”
“你这次回渔阳,该有空了吧?”
“呃……有,有空。”张释虞明白了徐础的用意,心里仍然犹豫不决,以为代价太大。
徐础却不允许他敷衍过关,继续敬酒,又道:“这顿酒是为你辞行,你既有意封弟为王,先想个名号吧,你想不出来,我帮你想。”
张庚毕竟是个孩子,一听说有王位要封,直直地看着兄长,竟然不觉得皇帝讨厌了。
张释虞太想回渔阳,只得笑道:“一般来说,王号应由有司提供,不过皇帝可以直接做主,嗯……既然要回渔阳,不如就封渔阳王。”
“好,渔阳王。张庚,你满意吗?”
张庚的小脸已经红通通,完全没想到好运说来就来,急忙道:“满意,满意。”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刻起身,到一边给皇帝跪下,“请陛下隆恩。”
张释虞随口一说,便成“隆恩”,转念一想,一个王号而已,对现在的天成朝廷来说,并不值钱,只要能让自己早些离开贺荣营地,这个代价也没有那么大,于是笑道:“自家兄弟,不必拘礼,平身,过来喝酒……喝果浆。”
张庚回到座位上,态度骤变,一口一个“陛下”,亲自斟酒、劝酒,将张释虞吹捧得飘飘然,身处毡帐之中,却有几分宫廷的感觉,越发觉得封弟弟为王倒也是件好事。
徐础趁热打铁,又道:“张庚既封渔阳王,其生母也该早立位号。”
张释虞点头,“当然,但是我母亲的位号尚未确立,别人总不能抢先,不过没问题,我回渔阳之后,这些事情都是当务之急,很快就能解决。渔阳王的生母怎么也是王太妃,如果大臣们不反对,皇太妃也有可能。”
张庚大喜过望,又跪下磕头谢恩,然后改坐在徐础对面、皇帝左手边,每次斟酒,必然起身,恭敬有加。
到了这一步,张释虞已经不需要徐础提醒,端着酒杯叹息道:“封号乃朝廷大事,我急,别人却未必着急,我留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你更不要着急,无论我何时回渔阳,总之第一件事就是与大臣们商讨封号。”
张庚笑道:“这还不容易,我去跟中宫说,求她去劝单于,早日放陛下回渔阳。”
张释虞压抑心中喜悦,“这种事不要急于说,反倒让中宫怀疑我有异心。”
张庚还是年幼,说话有些没遮没拦,笑道:“不妨事,中宫早就说过,陛下老实听话,可随意揉捏,是单于最好的盟友。反正你以后还会再来,回一趟渔阳与皇后小聚,既显单于大度,又显陛下之忠。”
张释虞听在耳中,心里极不受用,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点头而已,没有接话。
徐础道:“张庚,你求单于大妻时,要怎么说?”
徐础先提起封王一事,张庚这时对他印象极佳,马上回道:“我就说陛下想念皇后……”
徐础摇头,“这样说不好,皇后是单于的妹妹,中宫未必在意。”
“哦,那我该怎么说?请徐先生指教。”
“徐先生”也不客气,“对单于大妻,你务必说实话。”
“实话?”
“嗯,让皇帝早回渔阳,给你们母子封号。”
“这样……好吗?”张庚有些犹豫。
“听我的,你的一切谎话都会被单于大妻看穿,实话对你有益无害。你是个孩子,就应该诚恳些,直接说出你的期望,好过拐弯抹角。”
“好吧,我听徐先生的。”
徐础笑道:“还有一个好处,让单于夫妻知道皇帝要封你为王,皇帝回渔阳之后就没办法反悔了。”
张释虞道:“徐础,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君无戏言,我会欺骗自己的弟弟?”
“不会,我对陛下一点怀疑也没有。”张庚笑道,心里却已认可徐础的话,决定对单于大妻实话实说。
兄弟二人对徐础都颇为感激,酒宴渐入佳境。
徐础倒不居功,与张庚一道劝酒,张释虞醉意颇深,向张庚道:“你我兄弟,当齐心协力,一同兴复天成,以后我会想办法将你也带回渔阳,再从梁王那里要回父亲,咱们一家人团聚。”
张庚泪眼婆娑,一个劲儿地发誓,至死也要效忠陛下。
张释虞倒在桌上,张庚要去叫外面的侍从,徐础摇头,起身扶起张释虞,将他送到床铺上躺卧,张庚跟在身后,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回到酒桌上,徐础道:“我帮你一个大忙,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徐先生请说,只怕我人微言轻,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忙简单,也是托你向单于大妻带句话。”
“什么话?”
“就说我想离开,让单于派我去做使者吧,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