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弘添低低的“嗯”了一声,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又要拿起那本小册子。皇上已经在御书房处理朝政一整天了,再忙下去,又不知道是几更天了,萧雨想了想,说道:“不过……挚皇子好像得了热病,下午请了王御医和林御医过去诊治。”
果然萧雨话音未落,燕弘添立刻回头盯着她问道:“如何?”
“并无大碍。”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燕弘添忽然起身,萧雨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出门一般,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袍给他穿上。燕弘添理了理衣襟,大步出了御书房。高进跟着燕弘添身后,出去的时候对着萧雨伸了伸拇指,萧雨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又是夜,明泽习惯了夜晚当值,也喜欢夜晚当值,清静。不过自从上次发现有黑衣人出没以后,他便格外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就像现在,安静的宫道上,黑暗中似有人疾步而来,明泽低呵一声:“谁?”
来人却不回话,明泽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长剑,黑影渐渐走近,过来的好像是两个人,明泽眯眼看去,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他终于看清,来人竟是……皇上?
已快三更天了,皇上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也没让人通传。明泽心里疑惑,却并不多话,只是沉默的半跪在地上请安。
燕弘添对他的警觉很是满意,只微微抬手,也没说什么,便进了清风殿。
冬夜太过寒冷,天色也晚了,守夜的小太监坐在石阶边上,靠着栏杆避风,听到院内有脚步声,抬眼看去,这一看,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皇……皇上!”一想到还没告诉屋里的人接驾,小太监又赶紧哆嗦着想去叫门。
“退下。”背后响起一声沉冷的声音,小太监缩回手,赶紧退到石阶下去。
今晚守夜的是茯苓,昨夜查了一夜,白日又忙了一天,她自己也很疲累,门外的小骚动,她也没听到,直到敲门声响起,茯苓才惊醒。茯苓疑惑了一会,却还是极快的开了门。
打开门一看,一身黑袍立于门外的,正是当今皇上,茯苓不禁惊道:“皇……”燕弘添摇了摇头,茯苓立刻噤声。
屋内只有花厅里点了一盏小油灯,光线暗得很,茯苓赶紧点灯,再回头看的时候,燕弘添已经进了内室。
茯苓拿着油灯走到屏风旁边,就看见皇上站在床沿,看着床上一大一小的身影。茯苓想了想,终是没有走进去,只将油灯放在屏风外的矮柜上,便悄悄退了出去。
床很宽很大,这母子俩却紧紧的靠在一起,青枫睡在外面,侧身躺着,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孩子的脚上,小家伙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两只小手曲着放在脸旁边,睡梦中头也向着娘亲的方向偏着。
燕弘添怔怔的盯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心里缓缓流淌过一股暖流。在床沿边坐下,燕弘添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有些热,温度倒不算很高,只是他一路走来,手上太凉,刚才那一摸,床上的小人儿抖了一下,两只缩在胸前的小手也无意识的动了动。
看着那轻轻握成拳头的小手,燕弘添不禁想起现在还留在御书房里那张印着他的小手印和脚印的画卷,心念一动,便轻手轻脚的抓起一只小手,放在手心上比较。他的一个小手掌竟还没有自己的一个手指长,燕弘添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将那只小手握在掌心,温温的,软得不可思议。燕弘添沉浸在这种温软的悸动中,小家伙却好像有些不耐烦了,睡梦中还动了一下,燕弘添怕吵醒他,不得不松开手,帮他掖好被子,小家伙小手又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终于老实了,燕弘添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燕弘添低头看向身旁安睡的女人,他来了有好一会了,她却毫无所觉,睡得很沉,暖暖的烛火映照下,她的脸色仍是不太好,眼底的青黑色很扎眼,即使是睡着了,都能感觉到她一身的疲惫。燕弘添轻轻将覆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她侧身睡着,脸上那两道疤痕也直直的映入眼中,平日里她或怒或笑,燕弘添倒也不太在意她脸色这两条疤痕,如今她静静的睡着,那两道疤痕就显得格外的狰狞,破坏了青枫本该完美倾城的脸。
瞪着那两道碍眼的伤疤,他不禁感叹,这个女人真的够狠,对自己也绝不手软,宁死也绝不会求饶,但是对着她的姐妹,她的儿子时,她又有着万种柔情。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让他有些着迷,想将她的柔情拽在手里。
茯苓以为皇上今晚会在这安歇,不想小半个时辰之后,皇上便出来了,茯苓赶紧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