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常常想,自己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是因为她死前后悔了吗?
当她从楼上纵身跃下,看见自己家阳台上摆着的好几盆花,开得那么好,她突然就觉得很后悔。
她不能死,她不应该死!
解脱,甚至是报复的快感只存在短暂的两秒钟,铺天盖地涌上来的就变成了不舍和愧疚。
她和姐姐相依为命,可是她为了逃避,把姐姐一个人丢下了。因为一时的冲动,她如今必须继续面对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心理折磨与痛苦。
微肿的眼睛里溢出泪水,罗玉静无法控制地哭出来,她正迎风垂泪,一个神情狰狞,双眼暴突,身穿喜服的厉鬼出现。
那是戚文佑,因为暴毙而成厉鬼,几天前郑氏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戚文佑索命。
戚文佑虽然害死郑氏,但罗玉静又来了,厉鬼戚文佑也不愿意放过她,想要让她再死一次。
当时罗玉静才来到郑氏身上,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中,戚文佑朝她扑过来的样子,触到了她的伤心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戚文佑还狰狞,上去就和他厮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厉鬼,也能碰到厉鬼,但她不在意――谁还不是横死的,我怕你吗?!
她发了疯似的在厉鬼戚文佑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和痛苦,等到恢复理智,戚文佑已经逃之夭夭,那些伺候她的丫头们被她疯癫的动作吓得瑟瑟发抖。
这几天,戚文佑也偶尔会出现,厉鬼并没有神智,只有执念与恶意,他要带走自己的“妻子”和亲人,就绝对不会半途放弃,所以罗玉静被他纠缠得烦不胜烦。
这个厉鬼会在她睡觉时捂住她的口鼻让她窒息、试图让她在水盆中溺死,想让她摔跤跌死在台阶上……罗玉静一次都没让他如愿。
看见他又出现,罗玉静一双泪眼变红。她缓缓从桌边站起,嘴里喃喃自语:“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好欺负,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你也和那几个男人一样,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要我死。”
“我怕你吗?真以为我怕你们吗?!来啊!来啊!”
在这一刻,满身戾气扑上去和厉鬼戚文佑干架的罗玉静,看上去比戚文佑还凄厉三分。
戚家大院里,栖岩真人颤抖着身体燃烧黄符,术法驱鬼驱的全神贯注;戚家后院里,罗玉静手脚齐上牙口齐出,物理驱鬼进行得如火如荼。
“噗――”大院法坛前的栖岩真人表演完了“驱鬼”流程,吐出一口血来,颤巍巍说,“不好,这厉鬼太凶!我对付他不得!”
说完脑袋一歪“晕”了过去,他的道童忙上前把他扶住,不顾戚家众人的挽留,速速离去。
等到回到马车上,栖岩真人这才睁开眼睛,擦擦嘴唇:“走这一趟半点酬金都没拿到手,还白费我东西。没想到这个新死厉鬼怨气这么大,我可对付不了,还是早走为妙。”
马车行过路上,和一个男子擦肩而过。
那男子腰挎一把长剑,径直朝着戚家院子去,他行路极快,片刻到了地方,不走前门,绕到后院,只一跃就跳到高墙上。
他是跟着腰间诛邪剑的颤动指引找过来,底下院子刚好就是戚家用来关罗玉静的院子,此时她正和厉鬼戚文佑撕斗,从屋内打到院子,可谓是难舍难分,戚文佑还隐隐落在下风。
蹲在墙上看到这一幕,男子一手抽出颤动的诛邪剑:“正好,没想到有两只厉鬼在这相斗,一齐杀了!”
然而这斩杀厉鬼毫不犹豫的诛邪剑,停在空中,不愿去刺那只躲在人身体里的厉鬼。
没奈何,男子只好手势一变,让诛邪剑斜斜刺去,一剑恰好避开罗玉静刺进戚文佑的额心。只听一声尖啸,厉鬼戚文佑化作扭曲青烟,当场伏诛。
被这威力惊人的天外一剑惊住,罗玉静回神看去,见高墙上蹲着一个怪人。
一头黑色乱发杂乱支棱,自由生长,用一根草绳随便绑起,眼皮上两点红痕,篆刻奇怪符文的银灰色铁罩子牢牢覆盖住他的嘴和下巴,脖子上有乱七八糟缝的线以及深红色的敕字。
――看上去异常诡异。
男子蹲在墙头,踩着那细细的墙头往前倾身说:“你一个厉鬼,躲在人身体里也没用,出来让我超度!”
罗玉静头发散乱,神情木然,回答他:“滚。”
男子蹲在那思考片刻,看见墙边放着两个装柴火用的破竹筐,他忽然跳下高墙拿起竹筐,一个箭步上前把罗玉静的脑袋罩进竹筐,接着一个翻转,让她头朝下栽进竹筐。
罗玉静:“……噗唔!”
男子装柴一样,三两下把她倒盖的裙子连同双腿乱塞进竹筐里,用另一个竹筐盖在上头,然后背着竹筐跳墙而走。
听到动静悄悄来看的丫头,恰好见到这一幕,发出一声尖叫:“啊,少夫人被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