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爱怎么截怎么截,看懂一个算他输。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傅凉枭幽深的凤眸里破碎出一抹寒光,唇角嘲弄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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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康王的加入,靖王信心十足,很快就联系了他认识的摸金校尉。
那伙人是盗墓高手,有靖王和康王两位亲王铺路,入皇陵相当顺利,完全避开了守灵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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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傅凉枭被弘顺帝传入宫,是准备商议孝洁皇后冥寿的事。
傅凉枭沉默片刻,道:“母后昨夜托梦给我,说她在陵寝睡得很不安生。”
弘顺帝惊了一跳,“真是你母后托梦给你?”
傅凉枭神情寡淡,“怎么,父皇觉得儿臣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弘顺帝顿时觉得语塞。
霓裳在傅凉枭心里的位置有多重,弘顺帝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儿子,他就算是拿他老子开玩笑也绝对不会对霓裳有半分的不敬。
“那……她有没有说是如何的不安生?”弘顺帝追问。
其实是想问问霓裳在梦里有没有提到他,可是想想自己曾经干下的混账事儿,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霓裳生前的最后一封信都没有说要原谅他,只是求他善待老七,想来死后也是有怨气的,那些话还是别问的好,就当霓裳早就看在自己把老七宠得无法无天的份上,已经原谅他了。
“具体的,母后倒是没说。”傅凉枭摇摇头,“不过父皇若是有心的话,不如让锦衣卫去给母后守几天的灵,也算是在她冥寿这几日给她个慰藉,好让她九泉之下能安息。”
“有心,朕当然有心了。”心虚的弘顺帝大手一挥,准了,“正好锦衣卫这段日子没事儿做,朕稍后就安排苏衡带着人去给你母后守灵。”
“儿臣替母后谢过父皇。”傅凉枭行礼,没人看到他眼底一片刺骨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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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洁皇后冥寿这一日,弘顺帝御驾亲临荣华园祭奠。
这是自翊坤宫烧毁以后,弘顺帝头一回踏足他给霓裳准备的仙馆。
画像上的女人依旧美得人神共愤,让他如痴如醉。
弘顺帝站在灵前,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在云州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
时值暮春,天气温暖宜人,重瓣茉莉渐次开花,洁白无瑕,点缀着春日小园。
伴随着江其佑的一声“秋姑娘”,正伸着纤纤玉指采茉莉的霓裳慢慢转过身来,那双如同载满了梵天云彩的眸子染上浅浅笑意。
当时身为明王的弘顺帝觉得,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有生之年,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一双眼睛,那一个回眸,就好像被人用最锋利的刻刀永远地镌刻在他心上。
从那天起,魂牵梦萦,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美得让他想要小心呵护的女人。
而最终,他如愿得到了她,却也亲手毁了她。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想想,其实霓裳看在枭儿的份上,对他是有几分感情的吧,否则最后的时候,她也不会因为牵挂着枭儿而放下满身傲骨写信求他。
当年……当年但凡他再多给她一点点的信任,不要因为外界舆论就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她就不会走,更不会在半路吞金自杀连尸身都不留给他。
他的霓裳,终究是没有错的,她只是长得太美,所以遭了太多人的惦记。
他或许该追究的,是那些觊觎者的责任,而不是她。
弘顺帝在仙馆站了半日,直到吴胜来催才醒过神来,准备起驾回宫。
御辇才走出荣华园,原本该在皇陵给孝洁皇后守灵的锦衣卫指挥使苏衡就急匆匆地来了,跪地行礼之后,慌忙道:“皇上,大事不妙。”
弘顺帝皱眉,“怎么了?”
他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哪怕是句简单的问话,也带上了隐隐的怒意。
不难想象这种时候谁要是惹他不顺心,他能生吃了那个人。
苏衡面色凝重:“先皇后的陵寝遭人盗窃,连尸身都不见了,棺椁里空无一物。”
弘顺帝瞬间狂怒,“是谁干的!”
苏衡道:“盗墓的那伙人已经被微臣捉住了,事关重大,微臣不得已用了酷刑,其中有人供出了幕后主使,是……”
“说!”
“是康王和靖王两位殿下。”
弘顺帝腥红着双眼,怒得快要吃人,“你速速去把那两个逆子抓来,朕要亲自审问!”
难怪霓裳会突然托梦给老七,原来他那两个逆子竟然瞒着他干下了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霓裳真正的尸身并不在皇陵,皇陵里的那个只是替身。
真正的霓裳是埋在了哪里还是暴尸荒野,弘顺帝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年自己暗中派人去找的时候,什么都没找到。
而弘顺帝真正动怒的原因,是这个替身。
棺椁里做了最好的防腐措施,据说可以保证尸身百年不腐,虽然弘顺帝当年很不想防腐,可如果不做,必定会引人怀疑,所以他给入殓师下了死命令,防腐可以,但棺椁里的情况,死都不能往外透露一个字。
虽然入殓师签下了保证书,不过弘顺帝为了保险,还是在棺椁出殡以后把那几个人给杀了。
那具尸体可以百年不腐的话,而今只过去二十年不到,一旦打开,里面的尸身一定还保持着下葬时的模样。
也就是说,盗墓的人全都看到了。
而作为幕后主使,靖王和康王也一定知道了里面的人不是霓裳。
弘顺帝越想越狂躁。
等苏衡把人抓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先冲上去,一人赏了一个窝心脚。
康王和靖王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弘顺帝力道又大,那二人承受不住,双双歪倒在地上。
吴胜亲自将二人给扶起来跪好。
靖王哀嚎道:“父皇,儿臣冤枉啊,什么盗墓,什么开棺,儿臣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康王也道:“还望父皇明察秋毫,我们兄弟二人绝对是被人污蔑的!”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几个盗墓者明明是今日才刚到皇陵底层的,他们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所有的冥器给转移到别的地方,更何况,连尸身都不见了,盗墓的最讲究规矩,怎么可能连尸身一起盗,唯一的解释就是孝洁皇后的棺椁里原本就空无一物。
想到这里,康王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兄弟二人上当了。
他目光急切地看向弘顺帝,“父皇,儿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儿臣和九弟绝对没有指使过任何人去盗先皇后的墓。”
弘顺帝的一张脸好似黑云过境,暴风来临的前兆,“那这么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们俩了?”
“绝对是有人蓄意陷害!”靖王嚷道:“儿臣与先皇后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弟缺钱,看中了我母后棺椁里的冥器,这个理由够不够充足?”
外面突然传来傅凉枭冷冰冰的声音。
紧跟着,他人就走了进来。
一袭墨色锦袍,袖口的回旋纹用了最极致的红,黑得森然,红得张扬。
两种极致一搭配,给人一种扭曲撕扯的不适感。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噙着前所未见的寒意,仿佛下一秒,里面的困兽就能夺眶而出,将他们兄弟俩给撕得粉碎。
康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中已然明白大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楚王设下的局。
靖王当初听说先皇后棺椁里有贵重冥器的那些传言,肯定是楚王刻意让人传到靖王耳朵边的,所以老九这个蠢货才会傻乎乎地钻入了别人的圈套,当初他就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可是因为一时的贪念,自己也跟着钻了进来。
一旁跟着来荣华园祭拜先皇后的傅凉睿紧绷着脸,满心沉怒。
是他安排人告诉靖王,先皇后的棺椁里有价值连城的冥器。
原本他还想借着靖王的贪心在开棺的时候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没想到竟然会是空棺。
也就是说,先皇后的陵墓早就被人给盗了。
想到这里,傅凉睿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傅凉枭当枪使了。
傅凉枭刻意在慈宁宫问弘顺帝关于先皇后遗体真假的问题引他上钩,再通过他去诱导康王和靖王。
如今东窗事发,一旦父皇让人细查,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好一招借刀杀人一石三鸟!
思及此,傅凉睿的脸色更难看了。
弘顺帝双目喷火,指着靖王,“混账东西!为了钱你竟敢犯下这等滔天大罪!”
靖王瑟瑟发抖,“父皇,儿臣没有。”
“证据确凿还敢抵赖,来人,拖出去先伺候三十大板再押进来听审。”
靖王顿时慌了,求饶道:“父皇饶命,七哥在污蔑儿臣,儿臣没有做过。”
傅凉枭莞尔,轻轻勾唇,“难不成,是本王自己跑去撬了我母后的棺椁把尸身和冥器都带走,然后来污蔑栽赃九弟的?”
“父皇你听,七哥他自己都承认了!”靖王不愿意挨打,气急败坏,不停地挣扎,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能扑上去生撕了傅凉枭。
“孽障!”弘顺帝气得浑身发抖,再次怒喝,“拖出去打!”
羽林卫马上将人拖出去上刑,下手的力道是平时的几个倍,靖王被打得皮开肉绽,满身是血,惨叫声一声一声地刺激着康王的耳膜。
弘顺帝看下来,精锐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尖刀,剜在康王身上。
“老六,你老实交代,先皇后的遗体被你们藏到哪去了,若是坦白,朕便考虑从轻发落。”
康王急得冷汗直冒,盗墓那几个进去的时候就是空棺,他哪里会知道先皇后的遗体去哪了。
傅凉枭冷冷勾唇,弘顺帝在意的,果然是那个替身会被暴露。
尸身,康王和靖王自然是不知道的,至于去哪了,当然得问他。
不过,他可能说吗?
就是要让替身的遗体“失踪”,让他父皇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活在随时有可能被揭穿真相的恐惧中,更要让那种恐惧时时刻刻支配着弘顺帝的神经。
所以其实,这一局对付的,不仅仅是宁王、康王和靖王,还得再加一个弘顺帝。
“老六!”半晌没听到康王说话,弘顺帝大怒,重重拍桌。
康王小小地哆嗦了一下,颤着声音道:“父皇,儿臣真的毫不知情。”
虽然康王和靖王在这件事上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在弘顺帝看来,那就是这俩人因为知道了替身的事,所以打算来个抵死不认。
弘顺帝是谁?
能毫不手软地下令斩杀大皇子、为了长生药能毫不犹豫把自己发妻推入别个男人怀里的冷血动物,为了不让棺椁里的秘密泄露出来,他当年杀的人还少吗?
眼瞅着康王不肯说,弘顺帝的双眼里已经露出了嗜血的凶光来。
康王暗叫不妙,急忙看向宁王,“老十一,你快帮我求求情啊,我是无辜的。”
楚王设下这一局,无非是报复他们当初在画舫上绑架了杜晓瑜那件事。
如果自己和靖王都难于幸免,那么宁王也不能逍遥法外!
宁王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谁不知道父皇爱重先皇后,那棺椁将来是要跟父皇合葬的,你们让人给盗了,与盗父皇的陵墓有什么分别?”
这一句,更是激起了弘顺帝滔天的怒火,再次指着康王大骂,“你到底说不说!”
康王没想到宁王会翻脸无情,当初在画舫上,他和靖王干的那些事,可是得了宁王默许的!
“老十一,那次我们绑架楚……”
“六哥!”傅凉睿及时开口拦住康王的话,“你没听到九哥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了吗?这种时候若是还不坦白,身为皇子,盗窃原配皇后的陵墓,可是要被削爵的。”
康王当即吓得脸色煞白。
弘顺帝一看这反应,便百分百的确认是这两个孽障把替身的尸身给弄出去了,当即怒从心来,大声喝道:“康王,朕最后再问你一遍,先皇后的遗体哪去了?”
康王哭诉道:“父皇明鉴,儿臣真的毫不知情啊!”
都到这地步了还嘴硬?
弘顺帝怒得整张脸都扭曲了,直接下令,“此案无需再审,传朕旨意,康王和靖王胆大包天,雇佣摸金校尉盗窃孝洁皇后的陵墓,证据确凿,着,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即日起,康王府和靖王府上下所有人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回京!”
“父皇!”康王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向弘顺帝。
外面春凳上刚被冷水泼醒的靖王听到这一句,再次吓得昏死过去。
弘顺帝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老七,老七我真的没有做过盗窃先皇后陵墓的事,你相信我,你帮帮为兄,算我求你了。”事到如今,康王只能把希望放在傅凉枭身上,“只要你肯开口向父皇求情免了我的罪,从今往后,为兄给你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父皇那么宠老七,被盗的又是老七的生母陵寝,只要老七肯帮忙,就一定能扭转局势。
傅凉枭走到他身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莞尔一笑:“六哥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还坐在座椅上的傅凉睿听到这一句,面色沉了沉。
傅凉枭转头看着傅凉睿,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十一弟,你说是吧,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那些自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暴露的心思和秘密,都会被光照得透亮。”
康王听不懂傅凉枭打的什么哑谜,只是一个劲地开口求,“老七,我承认,我的确是因为一时贪心而受了靖王的撺掇想去盗先皇后的陵墓,可是你相信我,那些人真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抓捕了,我有罪,但罪不至流放,只要你肯救我,以后我不跟你争了,我全力相助帮你正位东宫,你能不能……”
傅凉枭挑眉,“正位东宫?”
“嗯嗯。”康王忙不迭地点头。
傅凉枭用下巴点了点宁王方向,“那你问问宁王同不同意。”
说完,也不等康王再多说,傅凉枭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