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身边围着好几个蒙面人,都拿着缠了布条的快刀,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随时都要扑上来的样子,方才回过神来。
小木匠的心里肯定是有一些懊恼的,因为此刻的他,其实已经知晓了这帮蒙面人,应该是冲着马家集的几人过来的。
因为那个白西装胡和鲁慌里慌张地冲出去,却没有人追过去找他。
蒙面人的主要目标,却是那位马家小姐,所以才会集中大部分的人手,杀了过去,而小木匠这边也因为杀了他们的人,围了好几个家伙来。
小木匠单手持刀,瞧见那几人不上来,他便缓步挪动,来到了篝火旁边。
此时那个黑袄刀客也冲了出去。
他显然是奉命保护白西装的,对于在此缠斗并无兴致。
小木匠来到了田家爷孙的跟前来,瞧见老田头胸口中刀,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已然是没救了,而那小狮子则从睡梦中醒来,突遭变故,完全就吓傻了,浑身都在颤抖。
但他的双手,却死死地抓着自己爷爷的衣襟。
甘墨与他对视了一眼,能够瞧得见那少年眼中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这情绪,与当年的他,简直就是一般无二。
小木匠单手持刀,身子弓着,空着的左手伸过去,想要将小狮子给拉起来,结果那少年因为恐惧,整个儿都吓掉了魂,完全不配合。
而就在两人的拉扯中,旁边的几个蒙面人也终于用眼神沟通了,在小木匠低下头的一瞬间,陡然扑了过来。
这帮人一看就是经常杀人越货、习惯了的主,不动则已,一动便如同潮水一般,左右连击,配合默契,而且使的,都是最为凶狠毒辣的手段,都是奔着一击致命的目标去的。
这帮汹汹的架势,一般人或许瞧见都感觉害怕了,但小木匠却没有。
他瞧见小狮子整个人都吓呆了,死死扯着爷爷的衣襟不放,知道没办法将人给转移了去。
作为一个过来人,小木匠无意苛责那少年此刻的表现,而是转变了思路,一人一刀,将眼前这三人给拦住,随后反守为攻,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旧雪刀,翻滚起来,却有纷飞刀光,而且劲气鼓荡,让那三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反攻为守,不得不承受着小木匠那风格变幻不定的刀法来。
这样的状况,让那几人直接就懵了。
用后世一句流行的话来说,他们以为眼前这后生只是一个青铜,结果一上手,发现对方是个王者。
这尼玛还怎么打?
三人有了怯意,开始朝着身边的同伴退去,而小木匠却斗得兴起来——别看他先前丢了马的时候选择了隐忍,遇到田家爷孙又成熟温和,与马家集的人发生了冲突又选择了和解……
但事实上,他的内心之中,也有狂躁、暴戾和黑暗的一面。
这个叫做甘墨的小木匠,从来都是一条野地里流浪的野狗,他所有的温和谦逊,都是从别人身上学来的伪装而已。
有的时候,伪装久了,自己也信了。
只有当那黑暗面爆发出来的时候,他才能够感受和触摸到以前最真实的自己。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惋惜、难过和愤怒,让他变得不像平日里的自己。
杀……
于是,在山神庙的另外一边,努力应付着近十人围攻的马家集三人,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压力骤减。
而随后,被崔姓刀客和马本堂死死护住的马家小姐马小霞,瞧见那个待别人温和、待己方冷漠,但总体上算是个温良之人的甘十三,就如同发疯了一般。
他一个人,一把刀,却是直接捅穿了这帮蒙面人的后阵。
那家伙的刀法老辣流畅,完全不逊于崔爷,而气势更加凶悍,就跟疯子一样,而且砍人的时候,冷静果决。
当敌人倒下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去低头看一眼。
他宛如一块冰,一把锋利的杀人剑,犀利得让人害怕。
而后阵那疯子的突然爆发,让蒙面人原本志在必得的心思一下子就乱了,在死了五人之后,蒙面人终于绷不住了。
有个领头的大喊了一声,随后却是集合一处,朝着旁边一个破窗子突围而去。
跑、跑了?
马家小姐又惊又喜,呼呼地喘着粗气,而那崔爷则收了带血的双刀,还了鞘,冲着不远处那丢马的年轻人拱手,说道:“多谢援手,我……”
那年轻人却不理会他,而是转身,来到了篝火边,跪倒在地。
他将那地上的老头扶起来,柔声问道:“大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