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开口道:“你的身份,让你能够......以一个人的身份,凝合两座宗门。”
“是的。”
宋伊人抬头望着穹顶,他平静说道:“这就是他们想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原因。”
“天都血夜,给了他们一个很严重的记性。”宋伊人眯起双眼,逐字逐句道:“强大如裴旻,在陛下赐婚之后抗拒,也落到了如此下场,裴家倾家满门被灭口,在天都已经不是秘闻,焉知昨日之裴家,不是明日之宋家?”
“裴家被灭口的根本原因,与抗婚无关,而是裴旻个人的力量,已经抵达了皇城律法无法压制的地步。”
宋伊人看着宁奕,他发现宁奕的神情忽然有些阴沉下来,皱眉道:“怎么了......”
宁奕摆了摆手,甩掉心头的念头,故作苦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徐藏......”
宋伊人笑了笑,宁奕的师兄是徐藏,当年的天都血夜,徐藏的师父身死道消,爱人也被杀死,正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之一,为此踏上漫长的复仇道路。
恩怨已在蜀山的葬礼上了结。
很多人都猜测,徐藏想要来到天都,向着陛下递出一剑。
皇帝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相当坦然,他对着芸芸众生敞开大门,他从未勒令皇城的任何一人,出手缉拿徐藏,而事实上......皇帝对于这位蜀山小师叔的态度,其实是赞誉和欣赏尽皆有之。
如果有一天徐藏拎剑来了天都,皇帝恐怕会命令所有的人让道。
就像是与当年的裴旻一样。
公平一战。
这是皇者的气度。
但很可惜,徐藏知道自己距离皇帝,所差的距离,如隔云泥。
当他没有抵达那一步的时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因为背负长剑踏入皇城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他修为不济,挑战失败,那么死了就是死了,唯一的一次机会,也就浪费了。
“徐藏是一个伟大的挑战者。”宋伊人低垂眉眼,他摇了摇头,笑道:“当年陛下赐婚,据说有诸多内幕,希望成为裴家‘女婿’的人有很多,最后的那个幸运名额,被三皇子李白麟拿下......这桩婚事如果成了,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徐藏也不会背负如此之多的痛苦,裴家与皇族联姻,陛下也不会动了杀心。”
婚约的另外一边。
是李白麟。
这条消息坠入心湖,如何平静?
“咯噔”一声。
宁奕一只手按着油纸伞,伞下气劲沸腾,一整张石凳轰然垮台,红亭湖水气机陡然波散,他面色闪逝即过,轻描淡写抬起一臂,杵伞而立。
宋伊人面色古怪看着宁奕。
宁奕压下心头的万般情绪,低垂眉眼道:“若有机会,我想替徐藏递上一剑。”
宋伊人看着宁奕,把对方失态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说到天都血夜,提起徐藏的死,因而勾动了宁奕的愤怒......
他摇了摇头,道:“陛下就在那里,他既然愿意提拔你当剑行侯,想来就根本不在乎你所谓的一剑,这是一种欣赏,也是一种自信。”
“说了那么多,天都血夜的事情......你听听就好,真相不可寻觅,这是当年的恩仇了。”宋伊人也站起身子,与宁奕并肩,他轻声道:“今儿与南境的娘娘聊了,这几年在北境,当一个持令使者逍遥自在,回到天都以后,最担心的事情就成真了。”
宁奕看着宋伊人。
这位平妖司鼎鼎有名的持令使者,心酸无奈尽皆有之。
“我被指婚了。”
“大隋的公主李白桃,人在南境,千里迢迢。”
宁奕沉默复沉默,道:“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