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要下雨。
西海女子的胸膛起伏不定,她紧咬银牙,面色潮红,低头看了眼自己破碎的白色罩袍,藏身的符箓被撕去了大半......
漓江江风吹起,些微的符箓碎片,被吹卷开来,有些沉入江水里。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柳十一,此刻仍是面色淡然,不疾不徐。
柳十一的神情很认真。
很凝重。
他的眼神凝视着朝露。
而且凝视着的部位......不是别处,正是罩袍下的裙纱,破碎的布料在江风下飞扬。
朝露神情愤怒,她几乎就要再次掠出,拔剑而出,不顾师父吩咐地砍下柳十一的头颅。
然而漓江江面,剑痴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很好看。”
朝露愤怒的思绪,被江风一吹,听到了这句话,怔了那么一刹那。
她听懂了柳十一的这句话。
柳十一夸的不是自己......
因为听懂了那句话,于是她瞬间便想明白了柳十一目不转睛盯着看的,是什么东西。
不是自己的破碎罩袍,也不是那件极短的裙纱。
正如他所夸赞的“好看”。
全都来自于自己所藏极深的两柄出鞘剑。
朝露面色紧绷,双手按住剑鞘剑柄,不露痕迹将其向后推去,藏在还算完好的部分罩袍之后。
她盯着那个面色木然的白衣剑痴,明白了为何先前对方要一次又一次出手撕扯自己的罩袍......这是一种看似无耻的打法,但却最有效,在自己失去理智的状况下,那位剑湖的剑痴,只差一些,就可以堪破自己的剑术诀窍。
只可惜。
她现在冷静下来了。
朝露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柳十一......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女子微微停顿,道:“若是没有千机术,那么今日胜负难定。”
二十丈外的柳十一,神情自若。
西海女子剑修,双手按住两柄剑的剑柄,违背自己意愿的,做了一个并不舒服的藏剑姿态。
她认真道:“但我是十境,所以你输了。”
柳十一双手拢袖,背在身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剑痴轻声赞叹道:“你很好看,比它好看。”
朝露蹙起眉头。
下一刹那,那盏悬挂在西海女子背后,气机丰盈饱满的油纸灯笼,忽然被突出江面的一截沉重剑锋击中,灯笼油纸罩面瞬间破碎开来,汲取而来的气机,犹如水银泻地。
朝露神情陡变,面色苍白,瞬间扭头,然而看到的力贯灯笼穿出的剑尖,是那柄先前被自己击飞坠入江底的长剑。
羌山长气。
驭剑之术!
自己所站的位子......正是柳十一刚刚抛剑的位置。
沉剑“千日”,用剑一时。
千机术凝聚而来的星辉,瞬间溃坝,西海女子喷出一口鲜血,心神俱颤,脑海里一片空白,下一刹那,自己右手边的那柄剑鞘,被便长气震得脱手而出。
凭空伸出一只右手的白衣剑痴,站在江面。
那柄从朝露腰侧抛飞而出的细长剑器,落入柳十一手中。
他端详着那柄极轻的三尺剑,一个呼吸之后,毫不犹豫拔剑出鞘,剑音震出一蓬江水,单袖翻转剑花之后,一根手指势大力沉抹过。
铮铮。
看剑如美人,持剑如饮酒。
朝露面色苍白,自己右手处空空如也。
跟随了自己十三年的“滴露”,就这么荒唐的来到了那个陌生剑痴的手上。
江水潮起。
柳十一端详剑身,轻声微笑道:“我缺一把好看又好用的剑,你......愿意随我吗?”
剑尖震颤,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