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从警以来,还没被谁这么指着鼻子从头到脚都不认同地骂过,关键是林胜文这事儿他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做事下决定始终保守派的蔡队才有决策性问题,可对面是队里最大的领导,上次那事儿之后他有意收敛,尽量克制着脾气不跟他硬碰硬,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没法呛回去,气得浑身颤抖,在这办公室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转头就走,摔上门之前他回头倔强而坚定地对他们队长说:“我会找到证据的。”
但是李飞的证据找得也不太顺利。
他跟宋杨刚拿着林胜文写的地址找到他情妇家里,话还没说两句,就被陈自立一个电话又叫回了队里——林胜文被取保候审了。
李飞跟宋杨从队里出来还没一个小时,再回去的时候,昨晚铐着林胜文的讯问室里空空荡荡,椅子上挂着一副手铐,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闹剧。
李飞和宋杨站在讯问室门口,满脸的不甘和愤怒,半晌后,李飞攥紧了拳头,“我去找队长。”
“别冲动,”得知他们赶回来的陈自立在讯问室门外截住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李飞的肩膀,“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飞敷衍地点了点头。不是他对陈副队也有意见,实在是现在这个心情,能正常说话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好好说”,他是真保证不了。
蔡永强也知道他要来,听见敲门扬声喊了句“进”,他刚进门,蔡永强就把一份报告扔到了李飞面前。
李飞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一点,然而拿起那份司法鉴定中心出的病情测评报告,刚翻了两页,他就讥诮地怒极反笑起来,“‘先天性心肌炎,有心力衰竭的症状,严重者会发生心源性休克,甚至猝死’——他?心肌炎?还心力衰竭?林胜文什么样队长你也看见了吧?他壮得像头牛!他猝死?蒙谁呢!”
蔡永强这会儿倒是真冷静下来了,淡淡地扫他一眼,自顾自地把注意力放回电脑上,屏幕上是一份昨天在河源的出警报告,“这报告不是我蔡永强出具的,你有问题该去问天平司法鉴定中心。”
李飞嘲弄地哼了一声,“这才几个小时?保释的效率创下我们市局的纪录了吧?”
“他办取保候审符合《刑事诉讼法》六十五条的规定。”蔡永强懒得跟他在这种事情上争辩,放开鼠标,把桌边放着的另外几份报告一起扔给他,公事公办地说,“你看清楚了,取保候审执行通知书上有市局的公章,还有罗旭局长的签字。他哥哥林胜武也给林胜文交了保释金,一切都符合程序。”
李飞把文件都接过来,随手一翻,指着上面的一个签字,目光错也不错地紧紧盯着蔡永强,语气十分强烈,“申请报告是禁毒大队写的,可上面的字是你蔡永强签的!”
这话说得就过了。蔡永强倏地皱起眉毛,终于把目光从电脑转到他身上,音调微微上挑,带着薄薄的愠怒,“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我徇私枉法?”
李飞不自在地别过头,“我没这么说。”
蔡永强深深地看他一眼,慢慢地吸了口气,不想多说地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儿你可以走了。”
李飞像是没听见,站在桌前若有所思地动也不动,有一瞬间,大概是想说点什么的,他嘴角微微动了动。但在同时,蔡永强抬起头来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李飞打消了要直截了当问他点什么的念头,一言不发,突然对蔡永强蔑视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林胜文被取保候审只是个开始,更多更糟糕的事情,都因着这个导火索,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