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山将剥好的香蕉递到谢襄手边,“郭教官给了你假,让你好好回家修养,是打电话叫你父母来,还是我送你回去?”
谢襄险些被噎到,连忙拍拍胸口顺顺气,“我自己回去就好。”
“好,那我明天送你。”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谢襄有些郁闷,她明明说的是自己回去,一个人回去,这和让沈君山送她回去可不是一个概念。
不给谢襄反驳的机会,沈君山勾起唇角,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谢襄,“你救出的那个孩子去上海了,他在临走前让我将这个笔记本交给你。”
对了,那个少年,谢襄差一点都把他给忘了。
拿过笔记本随意的翻看了几下,里面都是一些谢襄不认识的语言草图,无异于天书,几页过去,她愣是一个字都没看懂。
顺手将笔记塞在了枕头下,她的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软糯,“头疼,改天再看吧。”
沈君山没有再多说什么,谢襄疲乏的神色让她看起来像是某种柔软可欺的小动物,沈君山没有信心守着这样的谢襄无动于衷,只好狼狈的出了门。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谢襄一个人,寂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轻轻的叹气声,谢襄躺在床上,头顶是纯白色的天花板,她的眼珠盯着头顶,许久一动未动。顾燕帧这次的误会八成是大了,等她回了北平,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回来,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与顾燕帧再见。
她就真的这么不可信赖么?可回头想想,自己确实没有给过他足够的信心,看来有些事,她必须更加明确的表明立场才行。
腹部的伤口不容易好,沈君山说得对,终归还是回家休养更好。
月台上人来人往,中午时分,火车驶进站台,谢襄回头看了数次,还是没有见到顾燕帧的身影,甚至从昨天他走后都没有再过来看望自己。
“该上车了。”
沈君山搀着她上了火车,谢襄的目光却不住的向着窗外飘,直到再也看不见人群的影子了,才悻悻的别过头。
一路上谢襄的心情都有些沉郁,她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对着沈君山很不好,但她就是笑不出来,勉强勾起嘴唇,估计比哭还要难看。
沈君山这次为了护送她又请了假,他本来是很少请假的一个人,逃课这种事基本都没有干过,严肃内敛,清正守规,平时同学们最佩服的就是他这一点。现在呢,他就端坐在位子上守着自己的冷脸。其实让她一个人回家也不是不行的,再不济,有其他人选可以陪她,根本不必沈大少亲自出马。
谢襄坐在沈君山对面,抬眼看去,不禁又是一笑,沈君山正在看书,书本已经许久未翻一页,想来也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尴尬。
再次回到北平,谢襄的心情和上次完全不同,沈君山一直将她送到了家门口,她站在门前踌躇不前,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沈君山,对不起啊,我不能请你进去了,如果……”
“我懂得,你不用跟我道歉。”沈君山貌似毫不介意,语气还是有些忍不住的苦涩。
“要说的,谢谢你,然后,很抱歉。”
谢襄说完,不顾腹部还在疼痛,拎起了行李箱飞快地进了屋子。
沈君山看着她进了家门,心里的失落越发浓重,她到底还是没有对自己放下心防,没有让自己真正的融入她的生活,倘若要是换了顾燕帧来,她也会这样吗?
点了一支烟,沈君山倚在门前缓缓地抽完,直到火星燃尽才默默离开。
星夜寒冷,火车上的谢良辰偷眼瞧他时,眉眼带笑,那般暗香浮动,令他也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如今前路却依旧茫然不清。
回顺远的路,他又要一个人走。
谢襄最终还是没将受伤这件事情告诉父母,反正回家这几天,伤口愈合的很快,要是让母亲知道,她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回顺远。
看着空了的药包,谢襄懊恼的揉了揉头发,随即拿起大衣下了楼,刚要出门,就被母亲叫住,“襄襄,你干嘛去?”
“有点鼻塞,去买点药。”谢襄答道,一溜烟的就出了大门。
这些天腹部敷的药,还有吃的药都是她自己买的,现在用完了,伤口还没好,自然要来采购,买好药,刚一走出药店,谢襄就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回头,一根木棍迎面而下,谢襄下意识的伸手格挡,木棍砸在手臂上,谢襄痛的一声低喊。她咬紧了牙关,忍着痛立刻回击,卸掉了绑匪手中的木棍,反手扭住了他的胳膊将此人按倒在地,一个硬硬的东西在这时抵上她的后腰,有人压着嗓子说:“别乱动,不然就叫你脑袋开花!”
这些人居然还有枪,谢襄愕然的停住了动作,“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她,颈上跟着一痛,她心里大叫不妙,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纽扣项链掉落在地上。
那是对顾燕帧很重要的东西呢,对她也是一样。
她觉得自己又要跟顾燕帧说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