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监生直接为一方父母官,比比皆是,甚至布政使,侍郎,尚书一级,也不乏监生的身影。
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老朱驾崩之后,恩荫越来越多,监生群体质量不行,而科举又不断兴盛,各地的贤才也不愿意千里迢迢,进京读书……本身国子监的师资力量也不行了……种种原因叠加,昔日的主要入仕途径,已经沦为了杂流,处境异常尴尬。
“桂天官,我是有心重整国子监的,科举一家独大,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读一样的书,做一样的八股文章,入仕之后,又是一样的为官方式,遇到了难题,又是一样束手无策……唉,要说科举误国,恐怕过了,可若是不改,怕是真的不行啊!”
桂萼耐心听着张璁的话,频频点头,却又摇头。
“元辅之言,我是赞同的。可弄出个西山学堂,就能算是改革吗?容我说一句不客气的,抚远伯固然是国之重臣,但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门下出来的,都是人才吧?万一有人以西山学堂为终南捷径,扰乱了国家取士的大事,又该如何?”
提到了师父,张孚敬面色略微凝重了一些。
“桂天官,人才与否,不是谁能说了算的。我倒是有个想法,科举取士的精髓在于考试……通过了考试,才能为官,通不过一切都是空的。”
桂萼眉头紧皱,不解道:“元辅,莫非说,要再增加个科举不成?”
“哪能啊!”
张璁朗声大笑,“科举何等重要,那是国朝抡才大典,哪有随便更动的道理!我是这么想的,另外由吏部牵头,弄出一套官吏入门考试办法来。只要通过了考试,就可以到各个衙门,当个书吏文案之类的小吏。这还只是个资格罢了,能不能顺利录用,还要看地方衙门的再次考核。”
“总而言之,在用人大权上面,吏部是要为首的。这是国朝规矩,断然不会改变。而且据我所知,这一次西山学堂,也不只是培养官吏,我师的胸怀大着呢!”
桂萼很傻眼,读书当官,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
王岳到底打算干什么啊?
“把这副对联给我刻出来,挂在学堂大门外。”
崔士林接了过来,一看上面的文字,差点喷了。
“荣华富贵请往他处,升官发财勿入斯门。”
这可够直白的,再看看横批,五个字,“为大明服务”。
“我说师父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不为了荣华富贵,升官发财,谁来读书啊!您没听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吗!”
王岳冷哼,“我还知道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簇簇呢!这都是他们赵宋皇帝没出息,只敢笼络士人,治理天下,不敢真正直面百姓。”
“我问你,咱大明朝是怎么来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太祖爷打下来的!”
“那赵宋呢?”
“是,是从老柴家偷来的。”
“没错!”王岳冷哼,“赵宋皇帝,以狐媚取天下,胆气魄力一概全无,脊梁骨比麻绳还软。就是他们,惯坏了士人,败坏了人心士气!我这里正好有一篇文章,回头你给我找几家报纸发出去。”
崔士林下意识接过来,一看标题,只有三个字:大一统!
再看内容,王岳开宗明义,秦始皇横扫六合,席卷岭南,天下混一,堪称大一统。汉朝痛击匈奴,西域拓土开疆,堪称大一统。
唐朝席卷天下,四夷归心,疆域辽阔,盛于前朝,堪称大一统。
大明北赶蒙元,七下西洋,万邦来朝,冠绝历代,堪称大一统。
唯独两宋,偏安一隅,纳岁币于蛮夷,毫无尊严脸面可言,堪称历代之耻。理当从大一统王朝之中,开除出去。
我大明承袭秦汉隋唐,开创汉家前所未有的盛业,值得所有人为之骄傲自豪!
王岳笑呵呵道:“这篇文章,就是咱们学堂的第一课,你以为如何?”
崔士林眨巴了一下眼睛,“师父啊,我虽然读书不多,可我也知道,那些理学名臣,可是很推崇两宋的,你这么鄙夷赵宋,怕是会有人反驳啊!”
“反驳就反驳呗!你忘了咱们脚下是什么地方?”王岳冷笑道:“这可是幽州啊!要是赵宋有本事拿回来,说什么都是香的,否则,就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