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也听见了狼嚎,猜测萧珏必然又被催发过一次蛊毒,便问:“今日毒发,陛下可是饮了皇后的血才控制住的?”
萧珏点头,但他脸色十分不好看:“这不是长久之计。”
方神医察觉到了萧珏话中的一丝异常,追问:“饮血之后有后遗症?”
萧珏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他知晓方神医接下来必定会问他是何后遗症,便直接道:“神医莫忘了这本就是一种淫毒。”
狼荼蛊,是选用野狼身上的寄生虫,以毒药培育,最后活下来的虫子便是母蛊。
母蛊产卵孵化出子蛊,母蛊种在野狼身上,子蛊种在人身上。
这蛊虫最初是萧珏母妃用来报复先帝的。蛊毒发作之时,子蛊的寄生体浑身有如被万虫噬咬,痛苦万分。而种下母蛊的野狼则是相当于处在发情期。因为子母蛊的关联,子蛊的寄生体也可通过交合缓解痛苦,只不过每交合一次,身体的败坏程度就会越快。
而且一旦子蛊的寄生体选择交合,不仅会在交合时发狂咬死自己的伴侣,第二次毒发时的痛苦还会加剧数倍。
这就是一个要么忍痛活得长久些,要么寻快活死得也快的选择题。
萧珏这几次之所以频发毒发,就是因为有人控制了那头种下母蛊的野狼,母蛊的寄生体发情,子蛊的寄生体必然会受到影响。
他先前就发现了呆在叶卿身边能缓解蛊毒之痛。这次喝下叶卿的血之后,噬心之痛虽没有了。
他不敢想象长此以往,那股药性在自己体内积累,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
躺在叶卿身边他的心跳从来都没规律过。
他似乎慢慢体会到所谓的女人对男人的那股天生的吸引力。
那是他的姑娘,他曾经失去过,现在只想捧在手心给她一切恩宠的姑娘。
若是有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咬断了她的脖子……他不敢想象。
方神医听了萧珏的话,也是一阵沉默,最终他只道:“老朽再回去好生琢磨琢磨,万事总有解决之法的。”
萧珏微垂着眼皮,却给人一股压迫感:“莫要再找皇后取血。”
“这……”方神医有些犹豫。
萧珏眼神微寒:“伤了凤体,唯你是问。”
“老朽不敢!”方神医看出他是动真格的,忙躬身应了句。
“下去吧。”萧珏道。
方神医犹豫片刻,还是道:“那……陛下,之前老朽送过来的那瓶子,能还给老朽吗?”
不能再找叶卿要血,那瓶子里哪怕还剩一滴血,他也得宝贝着用。
萧珏盯了他一眼,答:“扔路上了。”
方神医顿时一脸肉痛,只得躬身告退。
待方神医退出房门,萧珏才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那枚玉瓶就放在那里。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因为那个笑面如靥的女子,他也开始慢慢的畏惧死亡。
他们相遇很早,至少,是上辈子就相识了。
只怪动心太迟。
安王的军队大败,两日后,王荆带着人在悬崖下方找到了安王的尸体。
身中六箭,整具身体泡得浮肿发白,但还是能认出那就是安王。
颍州那边萧珏早派了节度使前去捉拿安王余孽。
听说州府的官兵围了王府时,唯有安王的王妃抱着三岁的幼子等在院中。府上的姬妾下人早就闻风而逃,好在最终也全被抓了回来。
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安王的长子萧元庆,听说当初安王发兵扬州时,他混在军中一同前来,后被安王发现,撵了回去。
不过萧元庆最终也没颍州,当时兵荒马乱的,也不知他跑哪儿去了。
谋逆之罪,得押送至京城处决,安王府上的人全都用囚车押往京城。
比起那些一路哭哭啼啼的姬妾,安王妃这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但是在听闻安王死讯的那个夜里,她一头撞死在临时歇脚的驿站客房中。
后来婆子在收拾安王妃的遗物时,才发现她贴身藏了一封和离书。
落款的日期是安王起兵造反前。
安王已休了她。安王犯下的谋逆大罪,若是没有找到能证明她母族参与这场谋逆的证据,那么她母族便可安然无恙,她自己舍了孩子,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她没有。
叶卿听说了安王妃的事,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安王妃明显是为安王殉情而去。
在她印象里,原著中的安王就不是个好东西,姬妾成群,跟女主也不清不楚的。
可是他在谋逆前写好了和离书,这到底是当时为了讨好苏如意,还是担心自己会败,提前给发妻铺好路,让她哪怕在自己死后也能好好活着?
安王对安王妃到底有没有情,叶卿说不清楚。
这二人的故事,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