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姬定屡屡能够令楚国也受益,那自然也没有人说什么。
但是这一回,魏国令楚国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姬定也没有阻止得了,故此不仅仅是潘郢等人,就连屈易为他们都认为魏国太不厚道,没有必要继续维系这段关系。
昭阳虽然对此抱有疑虑,他可是一直记着被张仪欺骗的事,但是他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去阻止楚怀王放弃与魏国结盟。
而楚怀王让姬定休假,其实就是暂时收回他的权力。
可见他还是舍不得杀掉姬定,另外,他也是非常支持姬定的新法,只是外交方面,楚怀王可是不认同姬定坚持合纵的思想。
合纵可以,但不能固守不变,
姬定的失势,并没有令新法戈然而止,但是楚怀王还是放弃姬定所坚持的合纵,转而连横,他对魏国非常不爽,甚至都想报复魏国,他是立刻派潘郢出使咸阳,表示愿意与秦国巴蜀划线而治,但秦国必须支持楚国出兵越国。
同时派人传信给屈善,断绝与魏国的联盟。
然而,潘郢他们的最终目的,可不是要与秦国联盟,而是要打倒姬定,废除新法,但如果此番外交成功的话,那就足以证明姬定之前说得都是谎言,只是魏国派来的内奸。
潘郢怕迟则生变,是冒着寒风赶往咸阳。
而回到咸阳不久的张仪,也是虚席以待。
相比起扭扭捏捏的魏国,这秦国可就要爽快多了,毕竟秦国的外交,这完全可以自主的,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潘郢与张仪谈得是非常愉快,不但商定江州归楚国,且以此为界限,秦楚瓜分巴蜀,同时张仪承诺越国将归楚国所有。
顺便他们还将魏国的未来也给商定了。
河东地区属秦国势力范围,大梁这一边,就属于楚国势力范围,并且秦国还将会支持楚国对付齐国。
同时间,魏国方面也接收到楚国的告知,楚魏同盟将成为过去式。
也许真的是习惯了楚国的大度和容忍,故此楚国突然跑来要求废除楚魏同盟,使得魏国上下极为震惊。
宛如回到了数年前,四面树敌的状况。
“是我害了周济啊!”当惠施得知姬定失势之后,不免深深地自责道。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过于贪婪。
在很多问题,他们都处理得不太妥。
但其实他们都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这都是姬定一直以来有意安排的,是姬定从不让魏国付出什么,真是体贴入微。
你都不要求,那我为什么要付出。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直到此时,才幡然醒悟,在许多问题上,确实处理的不太好。
公孙衍道:“事已至此,惠相应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惠施问道:“不知犀首有何看法?”
公孙衍道:“我怀疑这可能是秦国的阴谋,目的就是要破坏我们与楚国的关系,如今他们已经得逞,迟早秦国会对河东地区出兵,我们要先做好打算。
首先,我们必须要巩固三晋同盟,以此来抗衡秦国、齐国和楚国,其次,我们也要拉拢齐国,因为对于我们而言,与秦国有着难以缓解的矛盾,因为秦国必将会夺河东地区。”
公孙衍在秦国当过官,知道嬴驷的野心,河东地区对于秦国而言,可真是如鲠在喉,不拿下河东,秦国始终难以去争夺天下。
惠施稍稍点头,道:“如今看来,还是赵侯深谋远虑,如今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赵侯一直以来都是追求自强,别多逼逼,挥起大棒。
只要实力够强大,一切外交都将会变得顺利。
反之,举步维艰。
......
楚国的战略改变,也使得各国外交随之发生变化。
这个冬天有点冷啊!
......
春暖花开时,潘郢终于从秦国回到楚国,并且将谈判的结果告知楚怀王。
楚怀王大喜,当即下达军令,命昭阳统兵进入越地。
既然巴蜀那边已经与秦军谈妥,自然就不需要昭阳在那边坐镇,楚怀王也打算将战略重心从西线转移到东线,将对手锁定在齐国。
就事论事,这并非是昏招,而是楚国一贯的战略方针,就是就尽量避免自己两线作战,拉一打一,而姬定合纵战略,必然是要两线作战。
只不过姬定采取的策略不同,他是要分割战场,化整为零,利用小规模的冲突去消耗秦国或者齐国,这种战略见效慢,但同时代价小。
但这并不符合楚怀王的雄心壮志,他认为拿下江州,已经没有必要跟秦国继续在巴蜀耗着,反之也见不到好。
他就没有想到,其实秦国现在非常难受。
商定之后,楚怀王单独留下屈易为。
“最近卿可有去令尹府上?”楚怀王问道。
屈易为道:“前几日去过一回。”
楚怀王问道:“令尹可有反省?”
屈易为稍稍迟疑了下,道:“臣与令尹只是谈及新法一事,其它的倒是没有多谈。”
楚怀王微微皱眉,道:“卿若有空闲,再去一趟令尹府,将此次谈判的结果告知令尹,且看他如何说。”
屈易为点头道:“臣遵命。”
楚怀王又道:“记住,可别说是寡人让你去的。”
“是!”
......
周府。
花园内,百花含苞待放,觅食蜜蜂是焦急难耐,雀儿立在树枝上放声高歌。
只见一对俊男美女正在花丛间漫步。
“我就说妇公他们的多虑,只要辛勤耕种,还是能够开花结果的。”姬定一手揽着荆夫人地腰肢,瞄着那微微隆的地肚子,笑吟吟道。
“什么辛勤耕种,胡说八道。”
荆夫人满面羞红,娇媚地白了姬定一眼,旋即又道:“也真是难为你天天陪在我身边。”
姬定呵呵道:“夫人可真是凡尔赛。”
“凡尔赛?”
“呃...我的意思是,难道夫人不知道,成天陪在夫人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是吗?”
荆夫人问道:“外面那些事,夫君当真放心得下?”
姬定摇摇头道:“放心不下也没有办法。另外,夫人可有听过一句话?”
荆夫人问道:“什么话?”
“只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姬定笑道:“从始至终,我都在告诉大王,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但我始终无法用事实证明,什么是错误的道路,毕竟没有发生过,只有发生过后,大王才能够清醒过来,故此这对于我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荆夫人稍稍点头道:“夫君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可是......!”
说到这里,她眉宇间透着一丝担忧。
她非常清楚政治的残酷性,对方又会不会让姬定等到那一日。
姬定似乎看出荆夫人的担忧,笑道:“夫人无须担忧,我想证明我是对的,大王也想证明我是错的,在没有出结果之前,大王是不会轻易动我的。”
荆夫人稍一沉吟,道:“若是这样就更加危险,如果夫君你是对的,也许大王不会想让夫君见到他的失败。”
姬定稍稍皱了下眉头,道:“夫人说得不错,还真得防着一些,毕竟世上最难估计的就是人性。”
这时,小莺突然走了过来,道:“先生,屈大夫求见。”
荆夫人叮嘱道:“夫君,可得好生说话,莫要太过强势,大王如今也还很年轻,血气方刚,该退让时,还是应该退让。”
姬定笑道:“我究竟是休了几世的福,能够遇见夫人这位贤妻。夫人放心,我会收敛一点的。”
不得不说,荆夫人的建议,还是很值得考虑的。
楚怀王不是老辣的楚威王,如果是楚威王,不管他信任姬定与否,都不会在大殿上与姬定争论。
故此当屈易为将此次谈判的结果告知姬定后,姬定只是微微一笑,道:“这是大王让你来告诉我的吧。”
“当然不是。”屈易为忙道。
姬定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屈大夫,你与我共事这么久,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事关国家大事,我也从不争强好胜,我不是非得要证明我是对的,我只是在为楚国着想,如果这样做真的有利于我们楚国,那我也会为大王开心的。”
屈易为听罢,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道:“其实大王也只是怪你总是维护魏国,并非是真的记恨于你,大王如今可还坚持你的新法,你若诚恳地向大王道歉,兴许大王会原谅你的。”
姬定故作犹豫,过得好一会儿,才道:“潘大夫刚刚立下大功,我现在回去,只怕他们会处处刁难我,讽刺我,还是等些时候再说吧。新法方面有你们在,我也放心。”
屈易为稍稍点头道:“如此也好。”
屈易为走后不久,法克就回来了。
“先生所料得一点没错,秦国果真是在继续加大购买楚国的货物。”
“呵呵!”
姬定笑得两声,道:“张仪可不是屈易为他们能比的,对于秦国而言,威胁最大的是楚国和齐国,在没有削弱这两国的同时,就举兵攻伐三晋,非明智之举,如今有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放在张仪面前,张仪岂会愿意放过。”
法克道:“那先生,我们是不是得先做些准备?”
姬定反问道:“做什么准备?”
法克急道:“当然是准备大事啊!”
姬定笑道:“还不到时候。”
.....
而那边屈易为从周府出去之后,便可去到王宫向楚怀王复命。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你没有骗寡人?”楚怀王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屈易为点头道:“臣绝没有欺瞒大王,令尹确实是这么说的,他只是觉得现在回来的,难免会被人嘲笑,大王也知道,令尹其实是一个很高傲的人,想让他主动承认错误,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怀王得意地笑道:“他就是喜欢自以为是,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有脑子,寡人要他知道,寡人和楚国可不是非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