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回来,忽然又要出门,心里不太乐意,不过还是表态,只要皇帝派他出征,那他也不抗命。
毕竟皇帝主动要往军队里安插敌方内奸,他怎么可能介意。
但是皇帝却踌躇起来,摇头道:“是寡人心急了,真人且好好养伤,此事再议吧。”
顿了顿,他语气放缓,开口道:
“你立下汗马功劳,朕自当论功行赏,关于刺客之事,朕也会着人严查,真人且先回去休憩吧。”
“谢圣上隆恩。”
周靖客套行礼,心中盘算。
他不确定皇帝会怎么惩治玉鼎教,但念及皇帝修建天子之观的行为需要玉鼎教的理论支持,所以惩处大概率会有所保留,不会直接弄死宁中君这帮人。
不过也无所谓,自己来告状只是顺手一招,反击还是要用到陈封。
暴力解决最直接,玉鼎教在朝中混得再好又怎么样,咱直接去把山门给你拔了,以后建一次砸一次。
陈封的理由也有啊……你玉鼎教掌教公然宣称爷是一头恶蛟,这么抹黑我,搞你算是师出有名吧?
……
司天监内。
宁中君面沉如水,尹南面色惊惶。
“那灵风子竟然生还,这可不妙了……掌教,我们该如何行事?”
尹南语气焦急。
宁中君并不作答,脸色越发阴沉,暗自恼怒手下人办事不利。
连出了几道杀招,都没能弄死这灵风子,还让他带着情报回来了,这对玉鼎教而言是一个不能更坏的坏消息。
宁中君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在天子脚下,他根本不敢继续出格行事。
就算现在后悔派人去暗害灵风子,也只是发觉事情没办成的马后炮。
如果再来一次,宁中君还是会想方设法除掉这个争宠的同行。
‘不知灵风子知道了多少内幕……’
宁中君心里不禁浮现懊悔、惶恐、不安等情绪,一切都源于不确定灵风子是否知晓了幕后黑手,以及这人会透露多少情报给皇帝。
可他即便再忧虑,眼下也只能等待结果。
就在这时,手下人通报,一位宫廷内侍到来,带了皇上口谕。
宁中君和尹南赶紧接见,带着一干部下,去司天监门口迎接。
这内侍老神在在打量着两人,皮笑肉不笑,道:
“圣上有谕,司天监有观察天时之责,重任在肩,宁监正,陛下念你公务繁忙,往后不必每日上朝了,由司天监少监神霄风灵真人替你朝觐吧。”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呼吸为之一滞,面露惊愕之色。
司天监其实本来就没有每天上朝的必要,因为皇帝青睐,宁中君才一直有日常朝觐的资格。
如今皇帝收回他的权力,反手送给御风真人,信号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赫然便是失宠的征兆!
宁中君眼前一黑,咬牙挺住:“谢陛下体恤!”
……
另一边,卢龙川一行人走进城门,个个都是风尘仆仆之色。
“此番回京,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卢龙川脸色萧索,意兴阑珊。
他自从遭到众叛亲离,被陈封放下山后,便一直是这副消沉的模样,身边只剩下孙荣等十多个铁杆招安派的老兄弟。
因为天王寨溃兵太多,没有全被俘虏,所以卢龙川等人在路上,慢慢收拢了一部分败兵,重新拉起了一支三五千人的队伍,是当前仅剩的兵马,留在京郊大营待命。
和巅峰时相比,规模无疑是大幅缩水了,连一些稍大点的山头都比不过,哪里还有以前纵横北地的风光。
每每想起陈封撬走一群头领,使得天王寨基业只剩大猫小狗两三只,卢龙川便悲从中来,心灰意冷。
孙荣叹气,缓缓道:“我等为朝廷剿匪,拼光了家业,朝廷多半还要治我们的罪,唉,只希望陛下网开一面,让我们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此番失了兵马,我们在秦相那里多半成弃子了,幸好路上听闻真人无事,已然回京,我等该去攀附真人,或可留得退路。”
他们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回京,作为受招安的表率,若是再度落草只有死路一条,而战败虽有罪责,可总还有些转机。
在孙荣看来,没了家底,便成无牙的老虎……可也未尝不是一条退路。
如果真人愿意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那就更稳了。
孙荣很清楚,此战虽败,可御风真人有功无过,而且神通如此惊世骇俗,日后必成朝廷供奉的重要人物。
而大家这一次并肩作战,至少有几分同袍之谊,他们未尝不能以此抱住真人的大腿,为自身在朝中换一个靠山。
反正大伙儿只能在朝廷鹰犬的路上走到黑,那还不如做真人门下走狗。
以真人的性子,大家既有交情,那收下他们的几率不低。
只是……
孙荣看着卢龙川郁郁寡欢、行尸走肉般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经历了一连串打击,被陈封彻底比下去,他不确定自家老大还能不能振作起来。
要是不能的话……那也别怪兄弟跳船了。
孙荣目光微闪。
他一直支持招安,其实用意很简单,他的目标就是想要做官。
孙荣觉得,卢龙川已没了天王寨的基业,继续投效,给他走仕途带来的助力不大了。
虽说自身也是被招安的,身上有天王寨的烙印,可不一定要始终局限于这个身份,一直跟着过去的老大混。
过去无数成功招安的绿林前辈们,已经用他们的例子说明了,只要在朝堂上找准靠山与伯乐,是可以跳出这个身份平步青云的。
孙荣觉得自己也一样,未必不可另谋出路,甩开卢龙川和天王寨这一个烂摊子,在朝堂上换一条发展路线。
而御风真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合适的对象,也是当前为数不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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