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烈平静地道:“无论你怎么说,我必定会去参加考核。”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偻虎突然一声大吼,似乎想起了当年的往事,瞬间怒不可遏,他喘息不定,冷笑道:“你想知道么?考核方式年年在变,一年比一年严厉,说了也没鸟用,牛屎始终是牛屎。”
“我无意探听。”辛烈心里也生起了一丝怒气,直视着偻虎,道:“先生,我来这里,是为了跟你学怎么打架,不是学怎么吵架。你到底教不教我?”
“也算是有些脾气,不错。”偻虎渐渐直起身子,腰背竟然一点都不驼了,无神的眼睛隐现着凶猛光芒,他向辛烈招了招手:“过来打我。”辛烈顿时挺了挺眉,偻虎淡淡道:“拿出你所有的本事,用尽全力打我,这样我才知道该教你些什么。如果你打赢我,那我又有什么好教你?”
辛烈点点头,心跳不可抑止地加速,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种战斗的感觉……
酒馆的厅堂足够空旷,两人来到中间空地,辛烈围着偻虎走了几圈,完全不清楚他的具体实力,只知道“身手乃是一流的”,但见他肌肉瘦削,辛烈觉得自己仍然有力气大的优势,他决定采取斩杀查钧一战的战斗策略!
“喝——”辛烈骤然一记直拳挥过去,先试试深浅!
然而没有料到,偻虎仿佛能预知几秒后的事情,一切套路都逃不过那双灰蒙眼睛。他迅速地格防,一脚绊去,同时双手抓向辛烈的双肩,嘭!一个绊腿摔就放倒了他,望着地上呆住的辛烈,淡淡说:“慢,太慢了。”
“出拳太慢!缩腿太腿!侧身太慢!反应太慢!躲避太慢!起身太慢!慢——”
嘭、嘭、嘭几下,酒馆内不断响起重物砸地的闷声,汗水已然滴答而落,浸湿破旧的地板。
绊脚摔、抱腿摔、过肩摔!偻虎一边收拾着辛烈,一边悠然地嘲笑:“你太弱了,一点用都没有!就你这样的水准,还去参加武者考核,还敢说什么梦想,笑死人!你该回乡捡牛屎!为什么你还能活到现在?你早该羞愧而死了!光有力气是不行的!格斗不是犁田!太慢了,落地吧——”
嘭!再一次被摔落地板,辛烈吃痛地咬紧牙,喘着粗气,原本以为查钧是个打拳高手,但假如那恶人跟偻虎打,走不过三招!而他更不是偻虎的对手……
这样对打,不会占到任何便宜,兵者诡道,能而示之不能……一念闪过,辛烈正要撑起的双手松了力,身体再次摔在地板上,他半敛着混入汗水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咽着气,双脚颤抖地动了几下,却无力再起。
“这么不经打?”偻虎的笑容越发轻蔑,拳头松了下来,慢慢地走上去,摇头叹道:“哎可怜虫,梦想,呵呵,哈哈哈——”
全力一搏,焚舟破釜!辛烈霍地睁大眼睛,一个旋身跃起,趁偻虎全然不备,俯身猛冲,拳头朝着他的腹部砸去,“啊——”
噼哒!腹部一阵阵火辣疼痛,偻虎的眼神立时变了,就像被激怒的猛兽,诈死?冲拳?这小子倒有些潜能……看着辛烈后撤回去,喘气地站定,偻虎亦不急于进攻,轻声道:“不错,一开始你只能挨一个回合;现在能挨三个回合,刚才还打了我一拳。”
“普通人里,没几个人能打痛我,你力气挺大……”偻虎轻轻地搓了搓腹部,双手重新握成拳头,一边道:“听巴鲁说,你看了那本《武经七书》残卷,那你应该有读过里面一句话:‘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一瞬间,偻虎眼中精光暴现,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令人无法把他与那个满腹怨气的佝偻大叔联系在一起,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拳冲出,刹那到了辛烈喉边!
这种速度!这种气势!辛烈的心猛地一跳,似要跃出胸腔,这是一种生命到了危急边缘的感觉,正如之前查钧用石头袭他脑袋的时刻!
此时他的脖子甚至能触到偻虎拳头上的粗糙老茧,要是真的砸过来,脖子也许会被砸碎,这就是,动如雷震……
“风林火山阴雷,只要你做到这六点,足以称为武圣,那时候就该别人来痛恨你了。”偻虎的语气重归嘲弄,收回拳头,腰背微佝,似是一口气泄了。他粗咳了几声,道:“当然,碰上名门武者,你不过是一堆牛屎罢了,别人杀了你都嫌弄脏手。但是,格斗术永远不会是垃圾……”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忆一场场的生死战斗,道:“一只蚂蚁和一只蚂蚁打,懂格斗术的蚂蚁胜;一头大象和一头大象打,懂格斗术的大象胜。就算你当上平民武者,力气变得更大,格斗术还是格斗术。”
辛烈满脸认真地点头,无论平民、武者,都是头朝天脚踏地的人,近身搏斗应当同理,他向偻虎拱了拱手,诚恳道:“请先生教我!”
“不用摆出这副鸟样,你可是未来的武圣,我当不起你师傅。”偻虎冷笑了声,话虽刻薄,这小子却确实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他道:“我已经教了你气势第一,我再教你一些格斗动作、发力方式、打架技巧。我这格斗术没有名字,也不归什么派系,就是我这些年,用一场场打斗积累回来的玩意。”
“你可知道,人体有哪些要害和弱点?击打它们的方法?你可知道,怎么发力,出拳才会更快更重?你可知道,被人制住时,如果反击?你可知道……”
听着偻虎一句句话,辛烈完全入了神,又有一道向往已久的大门正徐徐打开,他默默记着这些可能受益终生的每一句话,力气大不代表就能全部发挥,击打要害一拳等于击打其它地方十拳……
伴随着挥拳出脚的破风声,传授和问答不断在酒馆里进行,太阳渐渐西移落下,明月初升,酒馆才开门做生意。
……
在皎月的照耀下,寒凉的海风吹拂着巨岩港口,透过窗户吹进金谷号底层船舱,窄小而干净的房间里,油灯灯光飘忽,一个吊起来的结实沙袋被打得来回摇晃。
一个黑发少年不停地挥动双拳,赤着的上身鼓起一块块精壮肌肉,汗水如雨般滑落;海风吹过,翻起了木桌上书堆中一本破书的皱巴纸页。
嘭,嘭,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