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罗国弱言微,国主李建心里很担忧,反而说话的声音不如佐贺赖源响亮。
“高丽人经此一败,反而是更难逃脱东虏的掌握,”林缚耐心的跟众人解释,“东虏获得两辽之后,野心就膨胀得难以遏制,欲壑难填,其必然会驱使高丽倾一国之力与我淮东对抗。甄封返回高丽后,必受高丽国相左靖猜忌,则能使高丽国内对立,而化解淮东、儋罗及佐贺氏、近乡氏的压力。即便甄封回高丽后给国相左靖立即降服,不过使高丽国多三千将卒,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真是奇谋,”近乡津野拍手赞道,“甄封便算知道制置使的心思,返回高丽后要自保,也要跟高丽国相左靖对立。此外,制置使仅让海阳郡兵返回高丽,而将其他战俘扣押下来,更是妙中之妙。甄封要没有兵马带回去,就没有立身的资本。他安然率本部兵马回去,便是向高丽国相左靖剖心见诚,也不可能给信任啊。此役,高丽除海阳郡外,关内郡与山南郡出兵最多,这两郡的权贵又怎么会对甄封没有疑心?真是越琢磨,越觉得制置使之谋当真是奇妙啊!”
林缚微微一笑,没有怎么理会近乡津野的夸捧,说道:“说到战俘,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就说一说战俘的处置!除了要遣归高丽的海阳郡兵外,尚有战俘约六千九百余人,”看向儋罗国主,问道,“李国主,儋罗能容置多少战俘?”
说起来残酷,但人口,特别是青壮丁,对农耕体制来说,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一项资源,遂东虏破关侵燕南,最重要的一桩事就是掳夺人口。
林缚不会做掳夺平民的事情,但也没有仁义道德得到跟侵国战俘讲人权的地步。便是千年之后,还有劳改犯一说呢。
儋罗岛及东州以及九州岛,人口相对稀少,战俘就成了最重要的战利品。
此役,儋罗国牺牲颇大,林缚不能不划出一部分战利品来弥补他们。
这次战事,儋罗前后损失了约两千名青壮年,相比较才三万人数的丁口,这是一个相当惨重的损失;此外,儋罗还要维持三千人左右的常备军。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儋罗岛上能用于劳作的青壮丁,相比较战前,减少了近一半。
儋罗国极需要补充青壮劳力,战俘无疑是个好的选择。容留战俘也非多多益善,贪心太多,管制也是个问题,也会给日后埋下祸端
儋罗国主李建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见林缚问及,答道:“儋罗勉强能容留三千人,再多就力有未逮!”
迟胄心里暗骂:倒不怕吃撑了,放甄封及海阳郡兵回高丽,剩下七千不到的战俘,李建就要吃下近一半人去。
“那我就将三千战俘交给儋罗安置了,”林缚心想儋罗岛安置三千战俘应该没有太大的隐患,便答应下来,又跟迟胄、佐贺赖源说道,“此外还有近四千战俘要处置,颇为麻烦,希望东州都督府与佐贺氏能替我分忧!”
迟胄听了一喜,没想到会有他的好处,忙应道:“怎么能说是麻烦?替制置使分忧,是我们的幸事!”
佐贺赖源这才放下对林缚拉近乡氏入盟的不满,毕竟夺下对马岛,佐贺氏就补弥了割让松浦、平户的损失,从这边还有大量的战俘能分,这趟可以说是得大于失。与近乡氏的矛盾,完全可以留到剿灭平氏之后再解决。
佐贺赖源忙致礼说道:“谢制置使信任!”
“那我就将两千战俘麻烦佐贺家处置,”林缚说道,“余下的就由东州都督府负责安置,你们看如此处置可好?”
“制置使英明!”迟胄与佐贺氏异口同声的说道。
佐贺家接受的战俘,仅比东州稍多一些,不过佐贺赖源也没有什么不满足。林缚一个战俘都不给佐贺家,他又能说什么?至少这一次,在佐贺氏与近乡氏之间,林缚是倾向佐贺氏的。
近乡津野没有得到半点好处,脸上也无异样。
儋罗一役,佐贺氏与迟胄毕竟出了力的,有功不赏,反而给近乡氏无功受禄,林缚还如何在海东地区保持威信、行羁縻之政?
事情便大体定了下来。
中原大乱,导致流民大量南涌。算上工辎营及家眷,崇州丁口总数快要接近五十万了。整个淮东地区更有数十万的浮民生活困顿,仅以租种小块田地或干脆以乞食、盗窃为生。
就目前的情势来说,淮东地区人多地少,人口资源是富余、过剩而非不足。
林缚若是一边将战俘迁往淮东,一边将淮东地区的流户迁来儋罗岛、东州安置,就太看不起李建、迟胄、佐贺赖源等人的智商了。
既然过剩的人口对淮东地区来说,已经是种负担,与其将七千战俘押回淮东去,还不如慷慨的送给儋罗、东州、佐贺家来安置;也是告诉后来人:只要跟着淮东,总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