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此时退缩,待陈芝虎派主力过来汇合,再去夺登州,即使能攻下,最大可能也只是得一座给淮东搬了一空的残城,则失去以诈败而行调虎离山之策的意义。
高义即使此时退后,保存身后两千兵马不受损失,事后也会给问罪——因为他的退缩,燕胡失去了一次组建跟淮东抗衡的水师的机遇。
战术的胜算远不能弥补战略上的损失,有时候为什么用险,就是希望以较小的代价去搏取上战略上的主动——为了谋登州,陈芝虎甚至不惜在青州城下损兵折将,高义都觉得不会原谅自己率部后退。
高义晓得自己没有退路,必须攻到登州城下,哪怕身后这两千兵马折损干净,反而能有推脱责任的说辞。
绕道去登州也不行。
七甲集距离登州城就四十里,他们绕道要多走一百里路,以眼前的情形,要保存将卒的体力,必需要放缓行速,最早要拖到明日午后才能赶到登州城下。
也许柳叶飞此时正率领残部在登州城里苦苦支撑,这一天的时间非常关键,足以让淮东援军在登州城里站稳脚步,难道还能拿两千骑兵去强攻淮东援军站稳脚跟、防守的登州城不成?
关键是走到这里,将卒都已经相当疲惫,憋着一股子劲强撑着保持昂扬的斗志,拖一天,这股子劲就可能会垮掉,更难去撼动精蓄锐的淮东援军。
高义不断派出小股骑兵去骚扰淮东步卒的阵脚,眼前侦察的事实就是,淮东这支步旅进入七甲集也非常的仓促,这说明淮东援军也刚刚才在登州上岸。
很可能柳叶飞还掌握着登州的形势,淮东援军要为夺下登州城赢得时间,只能派步卒到七甲集来阻击他们。也有可能是柳叶飞刚遭擒押或身死,淮东援军掌握登州城时间不长,登州形势还很混乱,需要派兵在这边进行阻击,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淮东即使擅长瞒天过海的调兵战术,从登州上岸的援军兵力也不可能多。
不管哪种可能,只要将眼前这支步旅摧垮,登州的形势就还不算坏。
决定强攻七甲集,高义召集部将商议战法。
“倒是中规中矩的守法,当头五六百卒骨头倒硬,小股骑兵扰不动其阵脚;但两翼的兵卒比较弱,只是两翼地形,又是石头沟,又是石头坡的,不利于我们上去展开攻击……”部将潘德冲说道。
骑兵试探步阵的方式很多,较为常规的就是用小股精锐骑兵在一箭射距的边缘逗引。训练不足的步卒在敌骑突然接近时,很难正确的判断距离以及遏制心里临战的惊慌,提前射箭是最见的错误。
训练不足的步卒,其箭矢上弦的速度本来就慢,要是掌握不好时机,浪费了一轮箭雨覆盖的机会,很容易给骑兵接近直接冲击而垮阵。
临战能用到的战术选择不会有太多,选择打击相对薄弱的侧翼,永远是最优先的战术选择。
高义知道身后一直到胶莱河西岸,短时间里都不会有援军能过来,他除了要冲溃挡路的这支淮东援军外,还要保存足够的兵力赶到登州城以应付复杂的形势——要避免正面交锋产生过于惨重的伤亡,从侧翼打垮淮东援军,是高义唯一能做的选择。
高义亲自赶到前阵侦察地形,蹙着眉头说道:“地形虽陡,但不至于不能通过;老藩,你率部下马打,可以从侧翼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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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到日偏树梢头,高义率两千轻骑往七甲集压来,先是两股骑兵接近淮东军前阵,在相对狭窄的空间里腾挪,冲击淮东军前阵的侧角,以避开正面箭雨的覆盖。
顿时间,箭矢飞覆,破空之声仿佛从石隙间钻出来的风,对射如雨。
两边都很谨慎,不想一下子这过度的投入太多的兵力,也不想一下子就纠缠到一起,拼个你死我活。高义等部将藩德冲率部下马悍卒从左翼抄上去,才在正面展开猛烈的攻势,驱战马直接突过淮东军在阵前布下的简陋障碍,去冲击淮东军前阵。
赵虎不得不承认敌军奔袭而来的都是悍卒。
因为是奔袭轻骑,敌军将卒身上都仅有轻甲遮护,在步弓射杀下,中箭落马的兵卒不少,但大多数很难一下子插中要害。负伤的敌军兵卒也不退去,即使失了马,也是咬咬牙跟着其他骑兵身后坚持冲锋。
赵虎也是急行军赶到七甲集,随军而行的飞矛盾车数量有限,即使布在阵前,也给敌军用战马强行撞开,但多少能将敌军骑队的冲击力缓下来,双方将卒就如此在前没纠缠混乱在一起。很快地上血流成河,泥土上插满空箭,伤卒也无暇撤出,或咬牙坚持作战,或给践踏至死。
前阵激战如此,而敌军下马兵卒对左翼的攻击更是猛烈,兵器以稍短的骑枪为主,迎着箭雨就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