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蹙眉思虑,又侧头问刘妙贞:“说起洪泽浦,大概没有谁比淮阳军将更熟悉,你能不能推荐几名营将、哨将,放到白塘河巡检司去!或者可以直接让第三水营在白塘河口设一分营?”
宋佳在旁边说道:“如今水寨势力在洪泽浦里有抬头的趋势,是打压,还是扶持,使之顺从官府的管辖,听说淮安府还有些争议,我觉得军情司下面可以置一员指挥参军专司其事……”
水寨势力不容小窥,刘安儿就是借洪泽浦水寨势力搅起掀天大祸,而太湖水寨势力,一部由程益群率领出海,一度成为东海寇重要的补充势力,一部聚为白淖军,奠定今时杭湖军水军的底子——所以淮安府对洪泽浦里的水寨势力极为敏感,但另一方面渔户结寨而居,又是千百年来难以更变的传统。
宋佳说有争议,其实淮安府方面是坚决要求打压洪泽浦水寨势力的抬头,维扬、东阳、濠州三府也是这个意见,只是事情到了林缚这边给扣了下来,还没有处置。说起来,现在洪泽浦上抬头的水寨势力,跟淮阳军也有些联系,又重新抬头的许多水寨势力本身就是给打散、打溃的流民军将卒回乡聚集而成。
这些人既不愿再卷入战事,逃回来还只能在洪泽浦里谋求生计,又怕官府追究当年从贼的大罪,只能暂时抱居栖息在洪泽浦里。
宋佳的意思,与其打压,还不如给淮东控制利用。
洪泽浦归四府分辖,各自有各自的管辖湖域,淮东这边也无法直接将手伸到其他三府的管辖湖域去。说到底四府对洪泽浦的管辖都还流于浅表,能够掌握浦里的水寨势力,实际就控制了洪泽浦。
“暂时这么办也成,合适的人选,还是从淮阳军里挑选……”林缚看向刘妙贞,说道。
刘妙贞点了点头,她在林缚面前,倒没有婚期将近的尴尬。
正入编为淮阳镇之后,原先给打散的将卒,就有意回归营伍,毕竟在洪泽浦里讨生计太艰苦了,但淮阳镇当时只嫌人多,刘妙贞她们就一直没有点头,让打散的将卒编入淮阳镇。如今这么安排,也不算对他们放手不管,总比任这些人沦成湖匪水寇给官兵镇压的好。
这些天,林缚一方面从淮东所辖诸军抽选将官补入淮阳军,一方面从淮阳军提拔将领,担任淮东所辖方方面面的职事,徐州战事有功的将卒,也允许部分人退役,补为地方吏员——方方面面促使淮阳彻底的融入淮东里来,也尽可能不让淮阳军将感觉会受到排挤、打压。
淮泗流祸,使得洪泽浦周边的府县跟水寨势力结怨甚深,这些年来对洪泽浦渔户也是极尽打压之能事。有些事情也是林缚难以控制的,这时候考虑任用淮阳军将辖管洪泽浦,也是考虑平衡,毕竟洪泽浦千里方圆的渔业资源也要利用起来。
林缚又与高宗庭说道:“渔户难管,水寨势力不受官府控制,很多人没有考虑过根本的原因——浦,即为水之滨。水畔无堤,水势春涨秋落,湖域不定,葛司虞测过白塘河口的浦地,春秋两季的湖域变化有二十余里,这还没有将大涝之年算在里面。渔户岸上无地,不结寨而居,就无从适应涨涨落落的水情,就居无定所。待山阳大堤修成,渔户在岸上落户定居,就可以直接编入县籍管辖,水寨问题就不成为问题了……”
刘妙贞也是水寨出身,对洪泽浦感情极深,当年随父舅起事,也是要争一个安居乐业,仗越打越战,也越打越迷茫,也越打越疲倦。
这边议过事,高宗庭、叶君安等人告辞离去,宋佳喊住刘妙贞,说道:“小夫人说着吃过午饭,要去游湖,刘姑娘也一起过去吧,便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好的。”刘妙贞应道。
虽然婚期还有月余时间,但名份定下来,宋佳、苏媚时常邀刘妙贞相聚,比以往接触要亲密得多。
“春风和煦,真是游湖的好季节,听上去让人骨子里起了懒意。”林缚伸着懒腰说道。
“大人可以答应午后要陪李卫去铜山视察春耕的,哪能让游湖事荒废了?”宋佳说道,“李卫派人过来两趟了,指不定趁着去铜山之前,还有事情跟你商量,你就先过去吧。”
“游不成湖,我连一顿饭也捞不到?”林缚连声叫屈,不得以派人去约李卫,想着赶紧去铜山县,还能连夜赶来徐州来。
将林缚驱走,宋佳拖着刘妙贞往内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