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建州兵冲了进来,无不以一当十,如凶残虎狼入了羔羊群中一般。乌拉兵士战战兢兢,无处措足,无异于引颈受戮,在建州兵士驱赶、斩杀之中,纷纷栽进冰窟。布赞泰狂喊:“冲出去!快!冲到上游去!”
此时,苏儿站在东岸,眼望河中刀箭齐飞,听着哀嗥惨呼,不由得大是心惊,眼光急急寻找丈夫。
苏儿陡然间在北面一部乌拉兵士背后看到金寓北。看他正俯身从冰窟中两手分别扯出一名乌拉兵士,手一挥,把他们推到乌拉兵士行列身后,由他跟随大队而去。
苏儿大声喊道:“师兄!师兄!回来!”金寓北在喧嚣声中听到苏儿大喊,猛然抬头,见她正招呼自己,即刻起身奔向东岸。奔行之中,又救起两名乌拉兵士,抛到乌拉的大队之中。
金寓北奔到苏儿身前,见她脸色苍白,心事沉重,神色惨淡,不禁大惊。急忙问道:“怎么了?苏儿?”
金寓北见苏儿仍呆呆地看着河里,看着乌拉兵士在建州勇士追击猛扑之下,宛如一个个去了手脚的鱼腩,被抛进油锅一般,绝望惊叫之声刺耳椎心,脸色极是不忍。
金寓北明白了苏儿和自己是一般的心思:沙场之上竟是如此血腥屠戮、极尽凶残,千百人命如草芥般瞬间飘散。江湖恶斗纵然再险恶百倍,也难抵其万一。
二人此时对面前的眼见耳闻,骇然心惊又极度不忍。苏儿转过脸来,伏在丈夫肩头,竟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这时,听得阵内雄浑高昂的声音大喊:“乌拉兵士听着,弃刀不战者,免死!”金寓北一听即是义兄在喊,心里微微一宽。
只听得建州兵都大喊起来:“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就见东西两队之间,没能跟随大队而去的乌拉兵士纷纷将弯刀抛进冰窟里,举手投降。
此时,布赞泰和胡里敢已到冰窟边际,突然一支箭射来,正中胡里敢后颈。胡里敢欲手拄大旗站住身子,不料旗杆底端在冰上一滑,没有拄住,“噗”地一声连人带旗摔在冰上。但见胡里敢颈上鲜血直流,大旗滑出老远。
布赞泰大叫:“胡里敢!胡里敢!”
胡里敢挣起身来,伸手从身旁冰窟里拽出一副马鞍,右手扳住布赞泰双腿,猛地把布赞泰扳倒在马鞍上,拼命站起身,拉住马鞍上皮带,向上游西岸疾奔,身后留下一个个血红脚印。
只听又是“嗖”、“嗖”两箭,中在胡里敢右腿和后背。
胡里敢身中三箭,犹自未倒,带箭转回身来,大叫一声:“贝勒爷……”双臂用尽气力,死命猛推马鞍。布赞泰身子横在马鞍之上,被胡里敢推得远远地滑了出去。
胡里敢背后箭如飞蝗般一支一支插在背上,他犹自双手俯撑冰面,双眼圆睁,凄然盯着布赞泰,就此一动不动。
布赞泰身不由己,在马鞍上越滑越远,但是他横躺在马鞍上,双眼兀自一瞬不瞬,紧盯胡里敢,心中不知是悲是恨,不觉之中,眼泪已流向双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