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步月偏了偏头,笑道:“王爷还真以为这场戏能一做一辈子吗?”
“为何不能?静女,我是真心待你啊!”楚云深的语气急促,像是孩童担心自己被丢下一般可怜。
可沈步月已经分不出一点同情或者怜悯给他。
“王爷心中也从未分清过究竟是在对谁好,如今便不要在这里演深情戏码了。我意已决,只助王爷眼下一战……”
话说到这里沈步月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剩下几个字没说完便梗在喉头,后知后觉的化成兵刃,似乎要将她的喉咙贯穿。
楚云深为谁想要夺嫡?为谁想要谋这天下?
她为他做的这些事情,归根究底的所有理由,还是一个言芷。
她尽心尽力,说到底不过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嫁给她如今的夫君。等到楚云深真的大权在握,便要以这山河为聘,风风光光的将言芷赢回。
真是一出才子佳人的好戏啊。
沈步月眯起眼睛来,看着烛火下楚云深明明灭灭的目光。
他或许是在意自己的,也或许是将自己当做沈步月,在这过往的半年时光里对陪伴的她生了些许温情,如今觉得不舍,可自己究竟是抵不过一个言芷的。等到经年之后,他坐拥天下,只会想起爱而不得的言芷。
如今或许他当局者迷,但沈步月,却是旁观者清。
这趟浑水,她想要抽身了。
楚云深有些焦急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却忽然见她回身离开几步,转身竟是一礼:
“相识半年,临别之际与郎君留句好话。祝王爷,早日坐拥天下,美人在怀。”
“不……”楚云深下意识的便想要推拒,但是自己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瞬间眼睛睁大,冲到沈步月面前道:“静女!我是说过我是为了言芷才想争这天下,可我不是还说过?我宁愿为你放弃这天下!”
羽睫上忽然落下些许重量,沈步月眼见楚云深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错愕,小心翼翼的又喊了一句:“静女?”
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沈步月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便已经神色如常的讲话说完了。
“王爷想去争这天下,便尽管去争吧。只是在下还想提醒王爷一句,这天下不止一个晋国,而王爷的对手,也不会只有这几个兄弟。”
她神色狠绝,可是眼中却带着泪光,那些眼泪似乎要在他心上一丛一丛的架起冰棱,将他的心房一点点撕裂刺穿。
“静女……”
“王爷,好走不送。”沈步月退后半步,行礼伸手指向门口。
楚云深不待说什么,白雪已经挡在了他面前,顺着沈步月的手往门口一指,口中道:“恭送王爷。”
楚云深再在门口僵持些许,沈步月却已经完全转过身去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他踌躇几许,终究是转身出了门。
白雪回身看沈步月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上了床,膝盖撑着下巴整个人被棉被包裹着,额上的头发有些长了,垂下来明明灭灭的遮着眼睛,叫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白雪有些小心翼翼的,凑在她身边却不敢出声,却不料是她自己,抬抬头将下巴从两个膝盖之间拿出来,叫道:
“白雪。”
说着眼睛也转过来,直直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白雪一愣,看着这样的沈步月,就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六年前,她懵懵懂懂的跟着沈步月进了大漠,送走了太子妃,见她似乎因为某个因由坚定了心智,却恍然不敢问,她便是这样抬头看着她,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多年来回,只剩他们两人相伴,连当初一起的白萱,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公主……”白雪皱起眉来,蹭到床脚趴下,抬头看着她,轻声问道:“公主此后跟王爷……?”
沈步月歪了歪头,似乎没有说什么要紧的话:“此事过后,一刀两断。”
“那……”
“不死不休,再无转圜。”
白雪于是伸手碰了碰沈步月的腿。
这些日子楚云深对沈步月的好,她都是一点一点看在眼里的,否则沈步月当初说要嫁给这样一个人便已经让她对楚云深心生芥蒂,如今又怎么会多次阻拦沈步月与楚云深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