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霏一皱眉，问：“这里还有什么是你留恋的？”

燕玖离开了他怀抱，说：“士兵们还需要我，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并肩作战的兄弟情却不是假的，他们的赤子之心就需要我这样的高手留在这里。我想，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我要坚持的。”

李霏说：“那你要留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燕玖笑了一笑：“不知道，也许是等我再也拿不动这个医药箱的时候，也许是两国不再因为领土问题而纷争的时候，李霏，皇宫不适合我，我不想再回到那里去。这里很苦，可是我的心是自由的，快乐并痛苦着，你能懂我吗？”

“不能懂，可是我尊重你。”李霏说：“既然你不跟我走，那便留下吧，我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来找你。”

燕玖问：“你居然还回来？你一个太子，为何要留在这种苦地方？”

李霏说：“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边关苦寒，你却留了下来，守护我尞国江山，我一个人要坐在那种奢华高贵的地方，觉得有点冷。你又能懂我吗？”

燕玖笑道：“不能懂，但是我可以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呵！”他第一次知道，被人等待原来是一件这么甜蜜的事情，甜得他每每想起都会露齿一笑，连喝白开水也是甜的，从每根头发丝一直甜到脚趾头。

燕玖，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经过青婴的事情，燕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城了，可她不得不来出来李长琦留下的烂摊子。

朱雀门看见的人说，那天李长琦看见青婴的尸体以后，便疯了，再后来，有人在沙漠深处发现了他的尸体，整个人都已经晒干了。

看来，青婴死了，他也死了。

所以，他对青婴到底是真情，可是这样的真情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可笑，只得等他到了阴曹地府再跟她解释吧，对于李长琦的死，她倒是一点也不同情。

反而，在酒馆外等待了许多天的小玉终于还是怯怯地进来了，跪在她面前。

燕玖白了她一眼，虽然不是很想理她，可她也说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一个女子，做出了那样的事，她还是偏同情一点的。

燕玖还打算不理她到底，却一个清亮的巴掌将她甩了回神，她自己的手，一巴掌一巴掌地甩在自己的脸上，不多时，那张脸已经被打红了，她终究还是心软了，道：

“住手吧。”

那被打红的脸抬头看她，更是添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气息来。

燕玖问：“你该认错的人不是我，我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原谅你的。”

“公子别走！公子，小玉无处可去，公子若是不管小玉，小玉便死了。”小玉抱着燕玖的大腿不让她离开，泪哗啦的就出来了，她说：“小玉知道小玉做错了，只要公子肯原谅小玉，小玉可以改的。”

燕玖将她的手拨开，道：“你不需要改，放手。”

小玉摇头，死死抱着，说：“不放。”

燕玖一脸严肃，不再去拨开她的手，站直了说：“现在放开。”

小玉还是迫于她的气势弱弱地放下了，跪着不肯起来，说：“小玉自小没有亲人，没有人教过我什么道理，小玉只晓得要生存下去，小玉就得做一些事来改变自己的格局。可是忽然认识了公子，小玉想要知道公子的世界，想要学习你说的那些道理。只要公子给小玉机会，小玉绝对能学得很好，公子求你了，别丢下小玉。”

燕玖听了她这番话，犹豫了许久，不再去看她的脸，说：“既然你办事效率这么高，李长琦又死了，你便顶替他的位子吧。”

“是。”她转哭为笑。

燕玖又回头叮嘱，这次，她很严肃：“我十分厌恶用手段来达成目标，那些肮脏的手段，十分厌恶。也不喜欢杀人，如果有非杀不可的人，你需得同我商量。”

“是。”小玉又磕了一个头，燕玖皱了皱眉头，说：“以后也不用向我行礼，人生来不是为了给人行礼的。”

“是。”

燕玖离开酒馆，去了茶楼找容说，跟他闲聊的时候聊起了小玉这个事，只看到容说一叹，道：

“那个姑娘是个狠角色，我刚想把她挖过来，你就已经把她收了。”

燕玖说：“她做的这些，不就是为了要取代李长琦的位子吗？她是很聪明，可她又曾想过她的这些小聪明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没将她戳穿。”

容说挑眉，道：“包括我吗？”

燕玖说：“你身上雾气太多，我看不穿你。”

容说说：“我可以让你看穿的。”

他这句话一语双关，燕玖全身上下抖了抖，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

容说又说：“那你既然知道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为什么还要收留她？我印象里，你眼里可是容不得脏东西的。那小姑娘，手段却是不是很干净。”

燕玖抱着头作痛苦状，说：“不然我能怎么办？她才十几岁，放任她在社会上随波逐流，依照她这样的手段，十来年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不如在手里看着，还能受受我的熏陶，至少不要这么阴暗面吧？”

容说一直看着她说话的样子，泛着微微的笑意。

多少年前，他也如她一样，相信爱与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