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一场生死,她坐在雪地上,不哭不闹的,只是静静看着眼前一切,两眼有些放空。
篱悠觉得,她失去了一些生动,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这是他的失误,只不过被关了几个月,就让他的奴隶变成这样,这是何等罪过。
篱悠说:“你不求我去救一救那个谁?”
燕玖说:“来不及了。”
篱悠说:“你以前跟我说的,不到最后一刻从来不放弃希望。”
很多时候,她已经坚持到最后了,可是没有所谓的希望。可她没有放弃希望,只是觉得她不能再坐在这里发愣了,茫然得太久,忽然醒悟过来,其实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燕玖对着雪地看了许久,连篱悠都不晓得她在看什么,半晌过去,她说:“篱悠,我们走吧。”
体力已经恢复,她一瘸一拐在前面走着,篱悠就在后面,拄着权杖缓缓跟着。
有了篱悠,这一路就像开了外挂一样,过五关斩六将,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尽头,看见了燕宏虞,燕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两条眼泪没来由就滑到了下巴。
燕宏虞已经下了马,走到她跟前,将燕玖的手握住,好冷的手,他怎么都捂不暖,心里疼了一会儿,将她搂在了怀里,道:
“玖儿不怕,爹来了。”
“爹……”燕玖尽可能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衣服里,这样才能掩盖自己的哭声,而她嗓子也哑得哭不出声来,痛到了深处,自然是哭不出声来了。
身边一个老将军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自己一身盔甲,好在身边有官雎,借着她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道:
“到底是个孩子……”
官雎一把抢过自己的袖子,自己蹭掉了眼泪,一边吃着饼一边大哭,道:“这父女相见的场景真是太感人了。”
棋盘一落,干戈定。
紫衣少年拂袖而起,眼睫毛长长的,举止优雅,气质高贵。
闻人潋意起了身,拱手道:“郑大家果真是棋艺精湛,潋输了。”
郑琴缺说:“那便要愿赌服输,请你撤出沛城吧!”
闻人潋笑道:“郑大家在周全时局方面很是高超,也颇有自己的见解。吾王早就对郑大家的名声早有耳闻,何不为吾王效力呢?”
郑琴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闻人潋说:“吾王勤政爱民也是深入人心,相信你也见过他,也晓得他为人。究竟先生为何一直不肯辅佐这样的君王呢?”
郑琴缺一叹,说:“诚然,赵昊煦会是一个好的君王,而你辅佐他的原因,正是我不肯辅佐他的原因,而我,也许已经找到自己要辅佐的人了。闻人先生,后会无期了。”
他转身离去。
这一盘棋,下得险,也下得奇,郑琴缺怕是再也不会同他下棋了,还不知道燕宏虞那边情况怎样,看着山脚下一片银白色,他这身紫色真是格格不入。
闻人潋说:“无期吗?”
骁国人一夜之间撤出了沛城,圣贤山庄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博闻还在思过潭面前面壁思过,事实上,这件事情,他没有什么错,所以闻人潋也没有罚他,圣贤山庄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由的立场,效忠谁是自己的意愿。
博艺提着饭菜走了过来,道:“博闻,吃饭了。”
博闻道:“博艺,怎么样了?”
博艺说:“什么怎么样?师尊排的局,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能破,只不过中途来了一个人,从棋盘上破解了师尊的局,这种棋我是看不懂啦,不过师尊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将人全撤走了。”
博闻很着急,道:“谁让你说这个?我是说小师妹怎么样了?”
博艺瞪了他一眼,道:“博闻,其实,你跟小师妹早就认识了对吧?”
博闻铁着一张脸,博艺无奈,继续道:“好吧好吧,跟你卖弄一下这个局都不行,小师妹没死,尞国宰相及时赶到,找到了她,听说那时候只剩半条命了。现在在沛城修养两天,很快就回绥城了。可是你说,受这么重的伤,得养多久啊?”
博闻说:“再重的伤也比不过心里的伤吧……对了,太子怎样了?”
博艺说:“清理战场的时候,只在那片区域找到了精英卫的尸体,不过幸存下来的人说,当时太子已经被乱箭刺穿了胸膛,已经死了,可是没有人找得到他的尸体。哎,太子还那么年轻,就这么英勇牺牲,可惜啊!”
闻人潋也要跟随部队一同撤出沛城,临行,是伊沧澜送行,两人还不忘闲聊,说:“虽然这场战乱已经结束,可我晓得,你从来不排无用的棋局,沛城一战,你得到了什么好处?”
闻人潋笑道:“沛城的地理位置尤其重要,早在动乱开始前,风声已经被送到了绥城。而夜惊鸿不可能放任着不管,他必会做些什么来扭转今日的时局。”
伊沧澜惊讶:“你是说,夜惊鸿他根本不在幽都袭蓦城身边,而是在绥城?”
闻人潋说:“经过这一战,潋也已经觉得至少有两人是可以确定的。”
伊沧澜想了想,说:“郑琴缺和燕宏虞?你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找出夜惊鸿?”
闻人潋一笑,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