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煦说:“这是赞美?”
“嗯!”
都说世事无常,看似一成不变的绥城,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小草在雪地里裹了一个冬季,终于在一个初春的早上,勇猛坚韧地挺出头来,绽放出萌新的嫩绿。
王宫的枫林里,郑琴缺背对着湖而立,太后在身边站着,望着眼前的新绿,她赞叹:“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还以为可以好好过个年的……”
她回头,瞥了一眼在枫林外面潜伏的黑影。
郑琴缺说:“谁说不是呢!不过太后也无需忧心,你所担心的是最坏的结果,事情未必就坏到那种地步,禹王毕竟也是您的亲孙,人品自然是可以信得过的。”
太后说:“哀家担心的是左相啊。”
听闻燕玖的消息,燕宏虞很快结束了江防一带的巡查,历经多日,疲惫不堪地站在宫门口的时候被擒住。
理由是,其女燕玖欺上瞒下,左右朝堂,祸乱朝纲,当诛九族。
下这一道命令的,正是禹王。
除此以外,郑琴缺和太后就被软禁在这后宫之中,燕玖就算回来,也没了左膀右臂,等于束手就擒。
他似乎知道所有的一切。
官姝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如今朝中这个局势,已经不是她能挽回的了,她将信息收集起来,直接送去给闻人潋,第二日,闻人潋的消息传回来,让她放弃潜伏,放了个消息给禹王。
当天,禹王就出现在牢狱中,探视入狱的燕宏虞。
燕宏虞对他的到来,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打算同他说什么,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燕玖的情况,是不是当真如传言那样,坠落山崖不知所踪,那如今,她是死是活?
牢门被打开,他进了牢房,与他面对面盘腿坐着,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小太监,手里端着酒壶和一只酒杯。
如果是两只酒杯,那代表的意义是两人可饮。如果是一个酒杯,那就说明只有他一个人喝,那酒也只可能是毒酒。
看来,他今天是逃不过了。
又冷笑一声,说:“玖儿曾经劝老夫,为官者位高权重,需得在最合适的时机退隐才能明哲保身,我没听她的话,是因为我这条命是陛下的,即便是出师未捷,身怎可死?可如今这个死法,也足够荒唐。”
禹王谦逊有礼,道:“对不住。”
燕宏虞说:“我一定要死的理由是什么?”
禹王说:“等价交换罢了。我要你的命,换玖儿现身。她不可以一直生活在暗处。”
这么一说,燕宏虞这才将心缓了下来,果然燕玖还是活着的。
太监将酒端了上来,燕宏虞叹了口气,说:“终归不能要陛下等太久啊!他一个人在下面,想吵架了怎么办?”说罢,一饮而尽。
将左右都遣退,离毒药生效还有一段时间,禹王并未打算离去,说:“燕叔叔,其实自小到大,您一直都是晏宸崇拜的人,想要拜您为师。”
燕宏虞说:“你打小就聪明,不需要拜我为师。”
禹王说:“说说燕玖吧,燕叔叔,难道你一直都没发现,燕玖不同了吗?”
燕玖小时候就特别好动,基本就是一股走到哪就死到哪的狠劲,自从她落水以后,一切都变了。燕宏虞想起她笑的样子,很贴心很暖,他说:
“我的女儿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的一举一动,我皆有察觉,我本以为她只是脑子受伤了,但后来我发现不是,又加上是闻人潋在身边,我又以为是阴谋,所以一边接受她一边暗中调查她,却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一直到沛城那一仗,她受了很重的伤,我才发现,我们俩的血是融在一起的,那时候我才想起骨肉至亲这个词……她是我燕宏虞的女儿没错,只不过又藏了许多让人猜不透的秘密。如果她也是我的女儿,那她叫什么名字?而我的燕玖又去了哪里?”
禹王说:“那现在呢?你有答案了吗?”
燕宏虞说:“后来,我就放弃了答案,因为制造问题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同我没有私仇,也不会拿着女儿来犯险。不管是哪个燕玖,都是我的女儿。”
禹王说:“看来,我多说再无意义,如果我还能见到燕玖,我会照顾好她。”
“多谢。”
禹王说:“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就是燕宏虞必死的原因。
他缓缓说出:“夜惊鸿是不是你?”
“呵……”果真,燕宏虞一笑,血从口里吐了出来,顿时五脏六腑撕心裂肺,他强忍着这地狱般的痛苦,用尽最后一口气,说:
“告诉闻人潋,夜惊鸿是风夜痕。”
“……”除此之外,再没任何信息,他愣在原地手指发冷。
这又跟风夜痕扯上关系了?
许久,他走出监狱,对左右吩咐了一句:“厚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