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以往遇上这种情况,管他对方何人,孟萋萋都要先闹上个一天一夜,直到对方道歉才罢休。
头一次她主动退让,令孟宜莲有些奇怪。但对方是聂将军,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孟萋萋都说不追究了,她自然也不敢再吵闹下去。
只得道:“没事。”
随后孟宜莲吩咐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路边,让这群士兵先行过去。
“多谢。”传说中的不败战神聂大将军轻飘飘丢来两个字,便带着他的军队策马疾驰离开,一路上带起的飞尘无数,仿如地动山摇。
待他们走后,孟府的马车车辕才再起转了起来。
孟宜莲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似是自言自语道:“大将军怎么这个时候回京了,幸好他看起来不是个容易迁怒的人,否则我们今日真是……”
孟宜珍点了点头,转眼看见孟萋萋仍瑟缩着脑袋,好奇道:“三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三姐时常入宫,见到大将军的机会应当不少呀!还会如此惧怕他吗?”
孟萋萋轻咳一声,坐直身体:“谁会怕他?我只不过是替舅舅考虑着想罢了,带着那么多兵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才回京回禀,咱们进学迟到事小,耽误了国事才是大事不好。”
孟宜珍似懂非懂哦了一声,随即拍了拍手:“三姐真是识得大体,珍珍佩服!”
孟萋萋复又靠在马车上闭上眼,似是又在养神。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脑海里不断闪过方才聂大将军离开的背影。
孟萋萋是万万没想到,这辈子投胎后还能再跟聂玄冽碰上面。她刚降生的时候,就不时听到聂玄冽在阵前频频传来的捷报,他的职位越做越大,直到变成皇帝亲信,统帅三军。
他的声名远扬四海,盖过同一时期所有聂家子弟的风头。
孟萋萋刚开始是想过要与他相认的,但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她能怎么说呢?冲到聂玄冽面前说自己是转世的孟萋萋?恐怕会被他一个红缨枪叉成丸子罢……
所以孟萋萋才放弃了,但是偶尔在宫内见到聂玄冽,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聂玄冽也不是没有来试探过她,因为他听说孟府有个新降生的三小姐,名讳唤作萋萋。
在一次宫内宴会过后,聂玄冽将孟萋萋拦下,当着众目睽睽的面问了句:“公主殿下可喜欢桃花?”
“桃花?”孟萋萋歪着脑袋装傻充愣:“我喜欢桃花做成的糕点,桃花做成的令牌,桃花压成的胭脂,桃花制成的香泥。怎么,大将军是要送我其中哪一样?”
聂玄冽眉头微蹙,随即只扔下一句:“多有得罪,公主见谅”后,便转身离去,连头也没回。
这样的情况直到聂玄冽被皇帝派去镇守边关,目的是平衡盛家军的势力,孟萋萋才终于不用时不时就看见他,也不用正面迎上他投来的审视目光。
没想到现在聂玄冽回京了,他如今已是年近三十的人,孟萋萋竟然心中还下意识的将他当做当年的那个八岁幼童。想要将他绑在木桩子上,看着自己如何舞刀挥剑。
她有时候想,聂玄冽也真是固执,为何一直不娶妻室?自己上辈子死之前他就以朝政繁忙为由多次推却,现在他坐拥三军,地位和势力都稳稳地,按理说该是抱着老婆儿子过日子的时候了,他却还一直独来独往。
孟萋萋将万分思绪压下,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女先生教书的私塾。
她们来得晚了,此时门外早已停了几辆别家的马车。
孟宜珍不安的牵着孟萋萋衣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三姐,先生不会又罚我们吧?”
孟萋萋摸了摸她脑袋:“不会,要是她敢罚,”她一顿,转而道:“敢罚三姐就替你挨打,不要怕。”
穿过影壁与回廊,孟萋萋能听见隔着一个院子的男先生正在教书的声音。
学子们齐声念着诗句,孟萋萋不由得想到了盛嘉彦。
隔壁院子中的学子们大多数都是皇家贵胄,年纪也与盛嘉彦大不了多少。别人这个年纪能端坐在私塾中念书,而盛嘉彦此时应该捧着他那本翻的书页边缘都破了的卷册在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