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你也有琅琊郡王这般的丰功伟业。”原来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那另一个异姓王,这多少让这个老兵有些意外。
听这话,那少年脸红了起来,说:“我还小,还没机会表现。是我的家族,我家是南越诸部落的大酋长,从太祖开国以来就拥护朝廷,至今已历七代。不过,原来也不是王爵,封王还是要从二十年前的靖嘉之乱说起,那时族中有几个有实力的部落酋长或是受突厥人的蛊惑,或是出于私利,想要呼应突厥南下,发动叛乱,南北夹击陈军。我父亲坚决不从,果断镇压反叛的部落,这才使他们没有出南疆半步,避免了朝廷大军两线作战的危机。不过我父亲也在平叛中战死,后来哥舒大将军领兵南下,彻底镇压了反叛,为我父亲报了仇,还从叛军手中救出我家。朝廷为了怕遭不测,就将当时刚出生没多久的我接到神都洛阳,待我长大后再去镇守南疆。为了提升我这个幼年酋长的权威,也是为了报酬我父亲死守国家的忠烈,先帝就追封我父亲为南海郡王,并让我袭爵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崇拜他了吧。”
“原来,你就是越族的那位沙小王爷呀。”听完这之后,那老兵再扭头仔细看了看身旁的这个年轻小伙。虽然身着中原贵族青年的衣饰,但身形短小精悍,肌肉发达,肤色深棕,还伴有纹身,发髻也有修剪的痕迹,确实不是皮毛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的中原子弟的样貌。
“对呀,我就是沙里飞。”
“这样呀。既然都是我朝的异姓诸侯王,那你这南海郡王一定和琅琊郡王一样威风喽!”
沙里风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说道:“我哪里能跟哥舒大将军相提并论。二十年前,他就被先帝恩赐车辇入宫,剑履上殿。哥舒大人忠诚王室,一直谦辞不受。这些年,年纪大了,上朝多有不便,陛下三番两次地严令下,他才开始乘坐车辇入朝。而我这王爵是蒙祖荫承袭的,哪里能有这样的礼遇。不仅比不了哥舒大人,就是比其他的国姓诸侯王也矮上一头。”
“为什么?”
“真笨,我不但是异姓,还是异族的王爷,而且父亲早死,可谓无钱又无势。不要说王爷了,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看不起我,常常欺负我。”沙里飞咧着大嘴笑着说道。
“是呀,你是胡人。”老兵突然对面前的这个质朴的小王爷产生了莫名的情感,那眼神令人琢磨不定。
“怎么,你也瞧不起胡人么?”沙里飞见过无数这样异样的眼神,心中大是失落。
“不是,我母亲也胡人,我知道。”老兵的思绪又陷入了苦涩的回忆当中,接着说道:“京城里这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一向势力。这么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妈说,人在屋檐下不可不低头。而且我们全家的命都是陈国人救的,应该知恩图报。另外,我的父辈们世世代代与中原人修好,这是我们家的家训,我是要继承父志的人,应该懂得礼让陈人。”
“你母亲是一位伟大的人物。”老兵不觉感叹。
正在说话间,琅琊郡王哥舒曜的车辇慢慢行进了过来。老兵抬眼望去,辇上的男人虽然已有几缕白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但身形健硕,脸上轮廓分明,手臂苍劲有力,确实是常年戎马的形态。不过,威严肃穆的神情,和温文尔雅的气质又格外让人产生出一份对政治家的敬爱之情。一路行来,两旁的贵族命妇都纷纷自动避让,并纷纷向他俯首致意。难得的是他竟不辞辛劳,一一微笑着俯首回礼。即使是见到沙里飞和他身边的老兵的随礼,也不怠慢,如果不是他有一副当过兵的底子,怕早就吃不消了。
待车辇行过,人群才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看见了吗?哥舒大人位高权重,却还能虚怀若谷,难道不是伟人的胸襟么。”沙里飞用崇拜的眼神目送这车辇远去。
“看上去确实英武不凡,也确实深藏不露,智谋过人,是个不简单的人。”老兵自言自语道,仿佛是对着沙里飞说,又仿佛是对自己说。
“别感慨了,快走吧,错过吉时就失礼了。何况,今晚是国宴,一大堆的珍馐美味,凉了就不好了。”心肠耿直的沙里飞没有看出老兵,神情的变化,而是流着口水拉着他快步向太极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