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坐在沙发上,林芬帮他倒了水,然后就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地面。
林芬还不到三十岁,面目姣好,穿着一件时尚的蓝裙子,亭亭玉立,站着站着,就悲戚起来,红着眼圈说:“蔡秘书,我,我就想见恩鸿最后一面,没有,没有去赵家闹。”
蔡明轻轻叹口气,就对林芬道:“追悼会,你是怎么也不能参加的,你应该明白现在是什么环境。”
林芬有些倔强的扬起了头,“我知道,可是,可是小东怎么办?他才四岁,恩鸿不在了,他怎么办?”
蔡明就愣了一下,迟疑的道:“小东?他是……”他调查过林芬,知道林芬有个收养的儿子。
林芬就点点头。
蔡明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林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恩鸿市长不在了,也无法求证。
林芬又道:“我就想他们承认小东是恩鸿的亲骨肉,要小东以后有个依靠!本来,我是准备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地,但既然您来了,就帮我作主,恩鸿人走了,是不是他的骨肉就要做一辈子野种?”
蔡明头有些大。应付了林芬几句,就告辞出屋,来之前准备的言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将蔡明送走,林芬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她有些茫然的拿起水杯,颤抖着喝了口水。赵恩鸿的辞世,对她地打击怕是最大,以前的种种承诺,美好的生活前景,还有那可爱地儿子,突然都像泡沫一样破灭,甚至成了她地负担,想起幼儿园里的小东,林芬心中一阵悲戚。不由得又抹起了眼泪。
这时候,门又被敲响,林芬忙抹干眼泪。走过去开了门,见到又是蔡明,就愣了一下。
蔡明进屋,顺手带上门,也没往客厅里走,递给林芬一张支票,说:“这是给你地。”
林芬顺手接过,随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是一张三十万圆的支票。看签名,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唐逸”,林芬茫然无措的又看向蔡明。
蔡明点点头,说:“放心吧,是唐市长私人掏腰包,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你收下,省着点用,够培育小东长大成人了。再有事的话……恩……”又拿出两张名片,交给林芬,“这是我和唐市长的私人名片,当然,有事情最好你还是知会我,唐市长很忙,没必要不要去烦他。”
林芬颤声道:“这怎么可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将钱还给蔡明。但却死死攥住。舍不得放手。
蔡明道:“你就收下吧,唐市长的一点心意。没事我就先走了,唐市长还在楼下车里等着呢。”
林芬眼里闪动着感激地泪光,见蔡明转身想离去,她叫住蔡明,“你,你等等,我有东西交给你。”
楼下奥迪里,唐逸默默吸着烟,不管那个小东到底是不是赵恩鸿的儿子,他只想将事情尽快平息下来,让老赵走的安心,这是活着地人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事了。
烟蒂烧到了手,唐逸慢慢将它掐灭在烟灰缸,这时蔡明也快步从这栋破败的居民楼里走出,小武开始打火,准备启动开车。
黄海市殡仪馆灵堂大厅,原市委常委、副市长赵恩鸿的遗体告别仪式正在进行中。
寒风中上百花圈整齐排放在灵堂门前,白色的挽联和黑纱寄托着哀思。赵恩鸿的肖像挂在灵堂正中,灵堂内外人们表情凝重。走进灵堂,墙壁上张贴着市政府治丧委员会发出的讣告。挽联上“德泽长存”几个大字醒目凝重,灵堂内显得肃穆而庄严。
赵妻站在离遗体一米处的地方,与前来瞻仰遗容的人们一一握手道谢。她陷入极度悲伤之中,一直止不住地哽咽哭泣。
令所有人想不到地是,唐逸以及几乎所有市政府领导出席了遗体告别仪式,包括常务副市长周文凯。
周文凯穿着黑西装,胸口挂白色小花,看着前面和赵妻握手,低声安慰赵妻的唐逸,他心中感慨万千,虽然几乎是被唐逸逼来的,但来到庄严肃穆的灵堂,瞻望着赵恩鸿安详的遗容,以及看到自己时赵家家属眼里的感激,周文凯心里别有一番感受。
他不由得又看了眼唐逸,在市委那边集体失声的情况下,唐市长默默为老赵的追悼会奔走,甚至流言四起,传闻省纪委要下调查组调查赵恩鸿的情况下,唐逸仍然无动于衷,执意将赵恩鸿地追悼会定为了黄海最高规格。
唐逸私下给那个神秘女子钱在市委市政府大院也不是什么秘闻,因为市局调查过林芬的账户,发现了这笔神秘的款项,而追查来源时市局却发现权限不够,银行不予配合,只知道转账账户的户头为唐逸,张定中向唐逸作了汇报,得到唐逸肯定的答复,钱是他转给林芬的,张定中虽然竭力压下此事,但不可避免,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这码事。
周文凯是怎么也想不到唐逸是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很有人情味,不是领导的做作,是真地和别人很不同,可以说他幼稚。也可以说他高明,这要从哪个角度来看,但最起码,作为唐逸圈子里地人,是幸福的,也无怪乎他会有千里迢迢跟来地死党。无怪乎孙有望、邓文秩他们对唐逸那么推崇,也就难怪前阵子有传闻,安东新任市长可能是想消除唐逸地影响,开会批评了以前唐逸的一些政策,结果很快就发现工作再难开展下去,不久就被调回了省城。
或许,唐逸正是通过一件件这样细微的小事来展现他的人格魅力,甚至不会计较暂时的政治得失,得失之间。谁又能真的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