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杭州湾,依次便是甬江口和灵江口。
昌国卫,石浦守御千户所。
张名振看着浩荡的船队从眼前驶过,心潮澎湃。“阮兄弟,如今看了金城夷的船队,我方知海上豪杰的畅快之处。”
阮进是张名振花费千金招安的海盗,他拱手道:“候服将军白手起家,在北地往来草原之间,战鞑子市边马,丝毫也不比海上的男儿差了。”
张名振听罢大笑,他是南京世袭锦衣卫出身,少游京师,曾经也是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招摇过市的京城大少。张名振与宦官处的好,第一桶金便是与宦官赌射得来,后来从事边地马匹贸易以至豪富。他是提督东厂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的座上宾,通过曹化淳又与东林复社搭上了关系。
张名振从京城调到浙江是因为年初赌博喝大了打死个宦官,花银子到处活动了一番,不但没治罪,还得到个水师营兵参将的职务。现在还没有正式上任,人先跑到浙江避风头,他这关系实在是够硬。
张名振信心满满,“阮兄弟,我也要造船。不用朝廷,我自己花钱。”
“将军打算出多少钱?”
“阮兄弟,造船驾船你是内行。16万两白银,你能给我弄来多少船?我要大战船,坚固能打。”
阮进盘算了一阵,“将军,16万两我们可以造80艘大战船。”
此时的张名振正是他一生最豪气的阶段,“好,就如阮兄弟所言,第一批就是80艘。以后我们还要造更多的战船,不能比那些金城夷差了。”
守序自然是不知道岸上有个明军水师将领正在瞭望他的船队。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关注,过了杭州湾,悬挂郑家旗号的战船就陆续出现在了船队周围。不难理解,守序如此庞大的南下船队驶进福建和浙江交界的海域,自然引来郑芝龙的目光。
尽管没有发生交火,可也让守序很是担心。船队中的沙船在战斗中不堪一击,浙闽沿海岛屿海湾众多,很难发现隐蔽的敌人。守序把船队暂时停在了台州大陈岛,再向前去就是郑芝龙在福建近海的核心区了。
守序在大陈岛候风,一周后,风力和缓,海波不兴。船队扬帆驶入外海,直航基隆港。
200海里,顺风3日即到。
梅登已在基隆等待他多时,冬季最冷的那两个月,梅登动员了基隆、淡水的全部兵力,彻底征服了台北地区的番社。如今台北、桃园等地已规划了数十万亩农田,就等移民来耕种。
守序下船后第一件事便急忙问梅登,“金瓜石金矿开采了吗?”
“你送来的朝鲜移民,我已经将其中的3000人投入了金矿开采。剩下的人正在修建从基隆到淡水的道路。”
“修路的事以后再说,黄金现在有多少?”
“提炼出来800两。”
“都给我。”
“我答应了很多中国商人要用黄金向他们付款。”
“支付先压一压,给他们算利息。”守序说完也不管梅登的愁眉苦脸,让卫兵收起黄金。
“西班牙人的货还有多少?”
“货还剩了一些。”
“选5万两的货出来,我要支付给帮我们运人的沈家商船。”
“好吧,”梅登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人最重要。”
守序带着黄金匆匆找到沈廷枢,抱歉道:“沈大人,这是800两黄金,我知道不够支付你们这次航行的开销。其余的我用货物代替,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沈廷枢收下钱,这趟航行沉了6艘船,其中5艘是沈家的沙船。守序现在付的这800两黄金加上预付的5000两白银,一共也才13000多两白银,根本不够填补沈家的成本。
“都是什么货?”
“珍珠、苏木、黄蜡、披肩、织锦、绒毯。”
“可以,我们接受。”
守序舒了口气,欠一大笔钱的感觉并不好。
沈廷枢道:“家兄让我们跑这一趟,其实没想过赚钱。我们能给这一万多流民一条生路,他觉得很满足了。何况还结识了国主大人。”
守序给沈廷枢倒上酒,“我从不会让合作的伙伴吃亏。沈大人候风的时日,我可以帮你们联系荷兰人,从他们那里采购一些蔗糖胡椒带回北方。”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守序想了想,接着问道:“不知沈大人可否愿意卖些船给我?”
沙船跑远航风险大,但金城在台湾还有很多环岛的近海运输任务,现在占用的是福船和鸟船,这其实是一种浪费。守序买下沙船可以把更适合远航的船只替换下来。
“国主要多少船?”
“10艘如何?”
沈廷枢默默估算了一阵,“可以。”
沈廷枢带着南下的60艘沙船,每船有30名船户水手,回程的船队不大可能装满,卖掉10艘对沈廷枢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守序抬起酒杯,“沈大人,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很愉快的合作。淡水的港口将会向你们敞开。”
沈廷枢也举杯,“那就多谢国主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