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暗堡里他感到不舒服,墙壁让人感到压抑,寂静使人偶然若失。他似乎感到自己注定耍死亡。摘书吧
他顺路去找助手,吩咐说在两天后应当准备一支突出队,到南方去,上山。他来到大厅,坐在长桌旁。每个人面前都摆着餐具,已经打开了两瓶酒,他有胃病,喝的很少,而今天几乎喝光了一瓶,显然他想一醉方休,但是没有达到。
吴四宝在旁边坐下,服务员给他送来餐具和一瓶酒。这里的人都了解吴四宝的口味。默默干了一杯酒后,吴四宝祝将军们食欲好。
丽江局愤愤地说:“您太客气啦。”
“是什么使您心情不好?”吴四宝彬彬有礼地问。
“哦,让我不愉快的事情很多,吴四宝先生?一切都让我不快,这样说更加确切些特别是自从我坐在司令部的位子上,尽力使军队同党接近的时候起,我就心情不好朋友们称我是军官阶层的叛逆,但我相信,真诚地相信我的努力符合国家的最高利益。现在我看到,我的努力不仅仅是白费力气,而从也是多么愚蠢天真啊。”
他的同事把手掌放在他的手上,可是他生气地挣脱了。
“离开我,老王。”他喊道,“一个人不能不说出在一生中令他久久痛苦的话,哪怕只有一次再过一天就晚了可我感到痛苦,唉,我多么痛苦。我们的年轻军官去打仗,完全相信事业必胜可实际怎么样呢?几十万人死掉了。又为了什么?为祖国?为未来?为国家的伟大?不,空话他们为了您,吴四宝先生,为了您能过贵族一样奢侈的生活而断送了性命连秦始皇也没有这样的奢侈,连封建主也妒嫉的贵族派头,使您置民族利益于不顾几百万人为了您,党的领袖,战死在沙场,您却把黄金塞进自己的腰包您为自己修建了许多别墅,在那里塞满偷来的绘画和雕塑。您寄生在国人的苦难之上您破坏了国家文化,您使我国人民四分五裂,使他们的内部生了锈对您来说只存在一种道德:生活得比所有人都好,控制所有的人,压迫恫吓所有的人您对民族犯下的罪行无论用什么也无法抵偿,部长永远也无法抵偿。”
吴四宝露出奇怪的微笑,举起酒杯:“您的致词很有代表性即使我的哪位朋友想更快他发财.您也不能归罪于我呀。”
“那么您在庐山的庄园呢?”他接着说,“您在上海郊区买的森林和土地呢?在武汉的城堡呢?您的这一切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可真不知道,军队也在监视我。”吴四宝又笑了一喝光酒后,他从桌旁站起来,最后说:“祝你们休息好,朋友,忙乱的日子要到了,万事如意。”
两名王牌飞行员驾机飞抵重围之中的南京,女飞行员奇迹般地把飞机降落在“青年团”分队和卫队队员控制的跑道上,对此吴四宝没有感到吃惊。医生的注射已经见效:汪未经变得毫无主张,委靡不振,甚至在同他一向垂爱的情人谈话时,他也是睡眼惺忪的.尽管脸上还挂着微笑。他的表情好象是出色的化装师画出来的。
吴四宝三次把话题引到政治遗嘱上,但汪未经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是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在吴四宝授意、梅思品安排的汪未经与爱人的婚礼开始之前,汪未经默默塞给吴四宝一叠纸:“如果您有看法可建议修改。”
吴四宝表示了歉意,得到允许后他坐下研究起“民族领袖政治遗嘱”。
“老师,”吴四宝拾起泪水汪汪的眼瞎说,“这份文件将永世存在。不过其中没有新内阁的名单,我认为有必要把您无限信赖的人在这里列举出来,这样的遗瞩才能成为我们继续进行伟大斗争的有效武器。”
“可我认为在遗嘱中不包括新内阁是明智的,”汪未经回答,“我觉得那样将削弱理想的意义。”
“哦,不,我的老师,恰恰相反。”吴四宝强烈反对,“这将证明您仍然在领导战斗在这种情况下,实用主义将是您的灵魂伟大的体现。”
“好吧。”汪未经无力地表示同意,“请写上您认为需要的人,告诉小姐.让她把全文誊写一遍。但我拒绝同飞行员一起飞注堡垒。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您不认为我还能活下去吗?”
吴四宝无法抬起眼睛,那样会暴露他:此刻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这个浑身发抖、贪婪而胆怯的求生的活尸的憎恨。
“常凯申,”吴四宝把分队长请到自己住处后说,“您必须采取行动,使延安或者属于延安的电台在今天明确广播关于詹国强同那边的谈判以及卫队全国领袖建议开放西线的消息,能办到吗?”
“不能。”常凯申回答,“这件事应当在一星期前做,那时他们正在同丁末村扯皮,现在开始乱了,部长。”
“那个李广元在什么地方?”
常凯申抬头看着吴四宝,那张他猜不透的脸上毫无表情。他迟疑地回答:“他在执行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
“我打算借助他在那边放上一颗大地雷。”
吴四宝大吃一惊:“您打算把他派到敌人的后方?”
“是的。”常凯申答道,“不过我的地雷是纸的,但它比任何梯思梯都可怕”
“最好把人委托给他。”
“他什么也干不成,别痴心啦。”
“我不喜欢这种回答。他也不会让您满意。我们要晚了。”
“我们已经晚了,部长,”常凯申回答,“应当立即出走。您和他在这里将一无所获。”
吴四宝也许是生平第一次直截了当地毫不隐讳地回答:“我会达到目的,因为我了解他,常凯申。如果您照我的吩咐去做,那我就会成功。”
“红军不会同您谈判,部长。”
“您误解了。我的人分析了那边的报纸:他们要流放所有领导人,而我除外。明白吗?我始终在暗处,我一步一个脚印,我在暗处走,结果我到达了顶峰。那边已得知背叛的消息。也了解詹国强向盟军提出了建议。现在汪未经也要知道了。军队不断向东推进,那边被南京捆住了手脚。有关占领区的协议已被破坏。为什么不会要我对付西方呢?诱人呐,常凯申,十分诱人。”
常凯申摇摇头,叹息道:“我或许能让我的一个电台改换公开的频率用播音,为什么不呢?播发关于詹国强建议的消息。重要的是让我们的宣传部的无线电监听员及时截收这条消息。我的发射机没有你们的功率大。”
“为什么要让詹国强的电台截收?我们这里有最大功率的无线电中心。”
“要让消息来自其它方面,这样更可信。难道不清楚?”常凯申在唉声叹气,“谎言最大的魅力在于它出自他人之口。”
读完詹国强带来的截获“瑞典电台”关于梅思品建议的消息,汪未经脸色修白,嘴唇耷拉下来。他用尖细的声音喊道:“无耻之极。他是个肮脏的叛徒,是头猪我可以料到将军们从背后袭击。然而却未料到是他。人在哪里?把他带来让他当面给我讲清詹国强的叛变他是梅思品在大本营的使者他向我隐瞒了真情,这个卑鄙的家伙,他娶了我爱人的妹妹,以便接近我。立即把他带来。”
人们在一个秘密地点找到他。他正在准备逃往北方。他没有被带到暗堡。按照吴四宝的建议,他被处决在总理府花园里。
汪未经处罚了自己的连襟,半小时后他命令两个飞行员立即从南京飞往杭州,在那里找到詹国强,逮捕后不经审判和调查就地处决。
此后吴四宝来到无线电通讯中心,给上将发了封密电,内容公开斥责武装力量最高领导人的背叛。唯一的现实力量是军队的司令部,它现在被隔离起来,被恐惧笼罩着。除了他,没有人敢提媾和,也没有任何谈判。将军们已知道詹国强被捕,现在他们又要知道汪未经下令除掉叛徒梅思品。恐惧在发挥作用。对最有权势的人加以审判之后,恐惧感在加深,将军们身上表现出了他们个人的渺小。
深夜,汪未经无精打采地口述自己的遗嘱。在此之前,吴四宝已做过两次记录。最后,列举了新部长的名字之后,汪未经顺从地补充了吴四宝最后教给他的话。
自我志愿保卫国家免遭侵犯以来,已经三十余载。
在这三十年中我满怀着对我的民族的热爱。只是这种爱推动着我的行为、思想和我的整个生命,最后三十年来对民族的爱和为民族造福所进行的工作使我献出了我的全部力量如健康的身体。
似乎有人在一九三九年想发动战争,这是谎言。
民族主义者或者是为其效劳的人挑起了战争。
我为了限制军备并加以监督做了大量工作,所以有人企图把发动战争的罪责强加在我身上。从那时起我已是世界大战战场的志愿者。我不希望有新的战争,无论是对付英国还是对付美国。岁月在流逝,可这过我们城方的废墟和一座座纪念碑看见有关进行这深恶勾当的人的全部真实的情况;这是国际及其走狗的真情。
在战事爆发前三天,我曾建议和平解决问题。我的计划交给英国驻南京大使,如同建立的国际监督。我的计划未经讨论便放拒绝,因为英国统治集团需要战争,一方面是由于商业上的原因,一方面是他们受到国际集团的宣传影响。
经受力金融资本的利益进行的这场战争恐怖的人民的悲惨遭遇完全要由敌人负责。我曾尽一切努力使几百万儿童不再挨饿,几百万男人免于死在战场,几十万妇女如婴儿免遭非礼和轰炸。
这六年的战季尽管遭受种种挫败,但终有一天会被认为是一个民族争取生存的最英勇的表现而载入青史。
在六年后的今天,我不能抛弃这个国家的首都
既然我们的军队在反击敌人进攻时过分怯懦,既然县委托缺乏应有性格的人组织叔抗,我决心与千百万留在这个城命里的人们生死与共。
我不会落入敌人手中。他们正需要由敌人导演一场好戏,来取悦他们歇斯底里的群众。
在我认为总统与总理职位己经不能维持下去的时候,我将以身殉国。看到我们农民和工人的无比功绩和业绩,看到完全忠实于我的年轻一代,我将含笑与世长辞。我无限威激他们遵循伟大的思想继续斗争。战场上的死亡在未来将引来我们民族统一基础上的国家社会主义思想光荣的再生。
许多男人和女人决定把自己的生命同我联系在一起。为此我或激他们,但是我命令他们不要分担我的命运,而是要去继续战斗。我命令陆、孩空军指挥官在部队中加强国家社会主义精神,向士兵们解释,我和运动的创始人宁愿宁愿而不愿投降。
在我去世之前,我将前元帅梅思品开除出党,并剥夺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日和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所决定授与他的一切权力。我任命海军元帅为国家总统和武装力量最高统帅。
在我去世之前,我将卫队全国领袖兼内政部长詹国强开除出党并革除他的一切职务。我任命凤将军为卫队全国领袖,任命黄伟龙为内政部长。
詹国强和梅思品不仅对我不忠,还瞒着我,违背我的意志本自与敌人谈判,并企图非法地夺取国家控制权。
为了给国家一个新的、由最优秀的人组成的政府,我作为民族的元首列举新内阁成员名字:
……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报出。汪未经脚下沙沙作响,他走到被吴四宝请到会议厅的每个人面前,忧愁地微笑,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他和每个人握手,重复同样一句话:“我感谢您的信任,谢谢,永别了。”
然后他绕着放有一些毒药瓶的桌子定了一圈。他象以前一样微笑着把药瓶分发给女秘书们。
接着他佝偻看身子,步履艰难地向门口走去。这扇门将带给他安宁。他在门口站住,用浑浊的目光扫视一下所有的人,凄楚地耸耸肩,歪着身慢慢离开了会议厅。